《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1162章 个人意愿

    段老大给了小无涯一个选择，一个不说很划算，却能确实化解干戈的选择。
    但如果十足的胜券在握，段老大也不会给小无涯这么一个选择的机会。他对沐雪的成长，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沐雪是段老大见过，最有灵性，倍增蛊虫的效力在体内发挥得最好的一头猛兽。蛊虫也不是每次都那么合拍的，就像人吃药也会有副作用。动物使用蛊虫，如果契合得不是很好的话，会产生排异反应。动物会变得性情暴躁，难以驯服。
    可是沐雪体内的蛊虫却没有产生排异反应，还成长得很好。沐雪更没有失了心性，它对小无涯依然是十分忠诚的。刚才怪物角顶的那一下，虽说是不至于伤到沐雪，但是对普通人类肉身是致命的。而沐雪就替小无涯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所以说啊，段老大其实挺羡慕小无涯的。作为动物蛊的炼蛊师，一生能碰到这样一头驯兽，那是最大的幸运了。
    “我问你，你在乎沐雪吗？我只知道，它很在乎你的。刚才，如果不是它给你挡那一下。你这人身肉体，早就一命呜呼了。你该给予的回应，应该是顾全它的性命，而不是什么比赛的名次。”段老大说。
    “段老大，你不必在此搬弄是非。我和沐雪之间的感情，不用你来说。无论我们谁遇到了危险，对方都会第一时间挺身而出的。你说我不顾全它的性命，可你问过它没有，它愿意就此作罢吗？”小无涯说。
    “哟，你们之间的沟通方式，我哪里知道。问没问的，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段老大说。
    “别装蒜了，兽语你也懂的。你不妨直接问问它，如果真的事关它的生死，该由他自己来决断才合适。”小无涯说。
    “问就问呗，我还怕他咬我啊，总不见得跟小时候一样吧。”段老大走到沐雪的跟前。
    虽说懂得兽语，但也不能像人与人之间交流那么顺畅，隔着半座山都能喊话。与动物交流，必须要离得很近，尤其是猛兽。首先，证明你没有敌意。因为是很相熟和信任的人，才能够离得很近的。
    段老大与沐雪相熟是没错，至于互相信任，那就很难说了。首先是没有这个基础啊。
    这么，他才刚以靠近，沐雪就呲牙低吼了。
    “怎么的，越大越傻，连自家人都不认识啦？”段老大说。
    “你们敢称自家人。不记得么，沐雪自小就对你充满敌意的。我想究其原因，是你身上有许多动物鲜血的味道，它把你也当作了食肉动物吧。”小无涯说。
    “你别开玩笑说沐雪也只能完全靠气味来辨人，它应该是记得我的长相的。你不记得么，小时候是我跟你一起，从那雪豹窝里将它给领回来的。怕不是你不断地给它灌输了什么思想，它才对我这么仇视吧。”段老大说。
    “你也是说笑了，若真能灌输什么思想的话。那我叫它假装亲近舔你一下子，就让你掉一层皮。”小无涯说。
    这并非危言耸听啊，那舌头上的倒钩可不是闹着玩的。
    段老大确实有些害怕。小时候还好，沐雪咬他，最多就是破了皮什么的。现在，这个大的个头，一口下去，怕是半截身子都没了。
    这个时候，只好用到动物蛊炼蛊师祖传的神秘力量了。
    段老大与沐雪对视，并且抬起一只手，悬在两人的目光之间。慢慢地靠近，最后一只手几乎抵到墓穴的鼻尖上。细声说：“安静，安静……”
    沐雪果真就安静了下来，段老大再突然一声喝令：“坐下！”沐雪果然就一屁股塌在地上，还摇起了尾巴。这是危险解除的信号。
    果然所有的动物都可以当作狗来驯。此一种套路，万用绵长。
    动物蛊的炼蛊师，更像是驯兽师。他们有一种祖传的技巧，能够使用野兽安静下来。对于已被别人驯化的野兽，只要你技巧够好，也能够适用。但要供他驱使，还得是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才行。
    这种技巧听起来玄妙，其实就是藏于掌心的一种药物所散发出来的特殊味道。野兽闻了就会安静下来，但要距离很近才能够闻得出来。
    虽说是傍身的技巧，但也需要胆大心细。药物的配比要精确，也很不容易的。就是这一手，玩脱的也不少。现在动物蛊的圈子里，有不少炼蛊师只有一只手。就是在尝试与野兽沟通的时候失的手。
    连这都能玩脱，还混什么炼蛊师，迟早回家种地去吧！
    这一手，恰巧是段老大最擅长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常年在外寻找那些合成兽的原主了。通常别人是采取猎捕的形式，段老大因为有这一手，才能在外面那些强人面前分得一杯羹。
    他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成功驯服家养兽的炼蛊师。不算是二次驯化翘墙角，之前说了，他只能使沐雪安静下来，并不能命令它。
    “乖孩子，就是这样。”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段老大就可以安心捋一捋沐雪的背毛了，“啊，小无涯这小子果然养得不错。看看这毛发，外面光滑柔软像缎子。里面却还有几寸厚的防护层，一般的铁器什么的，都很难伤到它吧。”
    “你废什么话，赶紧问啊。好好的一场比赛，都快被你弄成串亲戚了！”小无涯说。
    好吧好吧，与野兽沟通，需要脸贴脸，这也是真正的危险所在。如果前面的工作没准备好的话，那沐雪一扭头，段老大的命就没了。
    但是段老大有这个自信，与沐雪脸贴脸，跟它开始交流。
    一般人是听不懂兽语的，但是从段老大的表情当中可以看得出来，沐雪还是一个极擅表达的兽呢。
    “你说什嘛！怎么两个人都是这样，任性地很！”段老大说。
    “它说了些什么？”小无涯问他。
    “它说不管结果变成什么样子，它都要与那怪物斗下去。它从第一眼看到那怪物就不爽，就想要咬死它。但是因为你还没有发令，所以它暂时没有动作。它还有好多的撒手锏没有使出来嘞。”段老大说。
    “这是它的原话吗？”小无涯说。
    “一个野兽的原话哪有这么逻辑分明的，我只不过是转述一个意思。就是说呢，它要继续与怪物战斗，不死不休。”段老大说。
    “那你跟它说了体内蛊虫可能导致的结果吗？”小无涯说。
    “这话，还是应该你自己去跟它说。因为蛊虫是你种下的。在刚才那种情况，我说了这话害怕它情绪失控。”段老大说。
    “倒也是，这话我事后会跟它说了。但是到那时候，你愿意替它摘除体内的蛊虫吗？”小无涯说。
    “你这是想故意套我？前提我早就说过了，不会更改。你要是现在肯认输，我才答应替它摘除体内的蛊虫。不然的话，对于以往的老友，那我也只能狠一狠心了。”段老大说。
    “就算是我们输了这比赛，你也不肯吗？”小无涯说。
    “怎么还没开始打就说输呢，这也不是你的性格呢。”段老大说。
    “你还不明白吗，沐雪的意思。其实我早就问过它了，知道它会说些什么。它面对这样一个怪物，绝对不会在尝试之前就退却的。这样它就愧为雪山之王的。而它寻求的是一个王应该面对的战斗和荣耀。至于结果，它也不一定能赢的。但你要它不战而降，那是不可能的。”小无涯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固执己见的不是你。我应该单纯看在沐雪的面子，而帮帮它是么？”段老大说。
    “你理解的比我还要透彻，真不愧是段老大。正因为这是出自于沐雪自己的意愿，我也阻止不了。它在苗疆，已经很久没碰到能与之争锋的生物了。你才待着么一个家伙来，叫它怎么能够轻易认输了。所以问题的性质就变了，不是我要与你争锋，而是沐雪作为雪山之王的本能。你再拿蛊虫的事情来要挟于我，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我才要你亲自与它对话，这样更直观，在表述上也没有歧义了。你也该知道它是怎么想的。”小无涯说。
    “我当然不知道，是你想要混淆概念。你极力想把事情往两个野兽的争斗上引，是出于本能，与我们两个都没有关系对吧。可你别忘了，是你在沐雪体内种下蛊虫，它才得以强化。不然，它在我带来的这个怪物面前，一回合都走不过，又何谈胜负呢。所以这个事儿与你脱不开干系，你别想着好处全让你给占了，锅你一点都不背。”段老大说。
    “你硬要算得这么清楚的话，就把我们两个都牵扯进来了。回到原点，它们两个的胜负，事关我们的生死。如果沐雪输了，我死是我的事情。你能给沐雪摘除体内的蛊虫，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小无涯说。
    “那你永远也不会是赢家。”段老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