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紫夕得意,一双明亮的凤眼一瞪:“本小姐就不松,你能拿我怎样?”
“你别后悔……”百里怜影低低说了一句,伸手往夏侯紫夕的腰一捞,一把将她扛到了自己肩头。
四周的百姓听着一个女子的尖叫,齐齐回过了头来,看着被百里怜影抗在肩头的夏侯紫夕,交头接耳,捂着嘴,笑起来。
“喂!”夏侯紫夕愕然,伸手捶百里怜影的后背,“你干嘛!放我下来!”
百里怜影扛着瘦小的夏侯紫夕,大摇大摆地漫步在街市上,左手捂着刚刚被揪得生疼的耳朵:“二小姐,刚刚,不是还挺横的吗?”
“你放我下来……”夏侯紫夕吓得小脸都白了,四周的人看过来,白起来的脸又一红,握紧了拳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再不放我下来,我告诉夏侯花色,说你非礼我!”
“这还真说不得,万一,夏侯花色要我对你负责,我可不想赖上你这么一女人。”百里怜影忍不住调侃。
“你少痴人说梦话!”夏侯紫夕冷哼一声。
“那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儿。”百里怜影警告道。
“到底是谁不老实啊?”夏侯紫夕横眉冷对。
“你嘴巴不老实。”百里怜影说出心里话。
“好好好,我老实。”夏侯紫夕拽着百里怜影的衣服,忽然不闹了,委曲求全道,“我老实,快放我下来。”
百里怜影挑挑眉,对这个回答貌似还比较满意,将肩上的夏侯紫夕放了下来,还未等自己去调侃她,就只见一个粉嫩的拳头飞了过来,好似天上砸下来一个石头一般,晃过神来时,眼前已经是一片金星,缓缓地,两丝黏黏的血从鼻子里流了下来。
一片金星中,夏侯紫夕的一张笑靥印在百里怜影眼前,摸着自己的小粉拳,声音幽幽道:“怎么办呢?嘴巴老实了,手就不老实了呢……”
百里怜影的脸上布满黑线,两个拳头握紧,青筋毕露,发出“吱吱”的声音,待鼻子里的血滴落下来的时候,愤然看向夏侯紫夕,沉沉道:“女人,你完了。”
夏侯紫夕媚眼一笑,接着,“嗖”地一声,消失在了喧闹的人群中。
百里怜影一个快步,追了过去。
话说,这寒珏山的花灯节,也还是分外热闹。在夏侯紫夕的记忆中,似乎也未输给十年前的。
寒珏山地处寒江流域,四月阳春里,樱花开得极美,正好做了着长夜花灯的背景,那一片如梦如幻的朦胧之粉,悬挂在街道墨色的背景之中,将这夜色点缀得如同天上的苍穹一般。
斑斓的花灯,是璀璨的星辰。
而那随风飞扬在四周的樱花叶,便是那绝美的银河。
在胡同里绕了几个弯,终于,夏侯紫夕甩到了百里怜影,心里甚是得意,不由晃了晃自己的小拳头,虽然,那个老男人比自己大了十岁,不过,也不见得能拿自己怎么样,自己堂堂夏侯家金枝玉叶,岂容得他这般欺负?
想到这里,夏侯紫夕便觉得:方才那一拳,也还不够解气,下次,非要打得他苦苦求饶才行。
提着手上的橙红色的花灯,夏侯紫夕瞅见了街市上的一家古玩店,笑靥一展,踏着花足,就跑了过去。
忽然,人群中一阵动,未等夏侯紫夕回眸,一群黑衣人就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四周的百姓吓了一跳,齐齐退到了三尺开外。
六个蒙面黑衣人,将夏侯紫夕死死围住,一名黑衣人开了口:“小姐,找你找得我们好辛苦。”
夏侯紫夕愕然,“你是谁?”
黑衣人笑道:“还是那句话,杀手杀人,何须多问。”
糟了!夏侯紫夕匆匆将手中的花灯向那黑衣人砸去,撒腿就往回跑,腰间的佩剑出鞘,掀开了一架板车,砸向身后的人。
于是,那追来的黑影顿了顿。
夏侯紫夕喘息着,加快了脚步,奋力向长街尽头跑去,四周人群疏散,喧哗四起,只听她大喊道:“百里怜影!”
夏侯紫夕腰间的剑,忽然颤了颤。
隔着两条长街,百里怜影耳中,充斥着的喧哗声淡去,隐隐地,听到了一个撕心的呼唤。
百里怜影游走在拥挤的人群之中,压低了眉,向长河边上的一条街道直奔而去,嘴里碎碎念着:“该死的女人……”
长河的另一头,六个黑衣刺客,追逐着一名红衣女子。
那是寒珏山镇上最僻静的一个角落,在这个花灯四起的节日里,也是寥寥没有人烟,与百里怜影奔去的那一个方向正好相反。
他本以为,身为刺客之后的她,会知道遇到危险时要往人多的地方跑,可是……
看着越来越荒凉的街道,夏侯紫夕奔跑中的一颗心,越来越凉了,嘴里,还不忘喘喘念着:“百里怜影……”
夏侯紫夕的脚步越来越重,越来越迟,终于,在一个深巷中倒了下来。
“啊……”夏侯紫夕一声呻吟,跌倒在了漆黑的深巷中,挥起手中的长剑,对身后的紧追而来的黑衣人道,“等等。”
当首的黑衣人缓缓停了下来:“小姐,还要跑吗?”
“谁让你们来的?”夏侯紫夕问。
“小姐应该知道,夏侯家人办事,只会听谁的。”黑衣人回答。
夏侯紫夕的眼中,掠过一丝失落:“夏侯花色,是么?”
真的是他!费尽心思,要来索我的命么,可是……
他怎么会这么做?他到底怎么了?她是他的亲妹妹,是他从小呵护在掌心中视如珍宝的亲妹妹,在夏侯家,她说一,他就不会说二,即便是这十年来,自己对他那么冷漠,他也还是温柔如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虚情假意地让自己走出花府,再处心积虑地派人来追杀?
泪,从夏侯紫夕眼眶中洒落下来。
“小姐,对不住了。”黑衣人轻轻送了一句,将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漆黑的深巷中,亮起了一道刺目的白光。
银剑,落下。
兵刃声,乍起。
一把绝美的剑,如雪中寒梅,抵下了刺向夏侯紫夕的那把长剑。
持剑的黑衣人看着骤然出现在夏侯紫夕身前的男子,瞳中,悚然。
他,是何时出现的……
男子的剑慢慢逼退了黑衣人的攻击,声音缓缓落下来:“她好歹也是你们的二小姐,自相残杀,可不是好刺客。”
黑衣人狠狠瞪了这个男人一眼,对身后的同伴甩了甩头,很快,六个人如风,消失在了深邃的夜色之中。
夏侯紫夕蜷缩在墙角下,脸上的泪渍凌乱,她看着这个在最危急时刻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心中最后的那一份倔强瓦解,一片酸涩,齐涌而来。
“令狐千诺。”夏侯紫夕哭着,喃喃道,“你怎么在这儿……”
令狐千诺将佩剑收入腰间,回过身,看着地上哭泣的她,温雅一笑:“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呢?小花猫?”
夜,越来越静了。
长河边上,坐着一男一女,男子白衣美俊,女子红裙娇媚。
清澈的河里,倒映着夜空中的一片璀璨,石桥上的花灯匀出了一些斑驳的光,似落英般,落到了水波潺潺的河中去,借着风,轻轻一颤,这光晕,便跟着涟漪一起晃动起来,恍若水中的天仙子在轻舞一般。
夜风懒懒而过,夏侯紫夕长长的抽泣,终于,停了下来。
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令狐千诺看着身旁的夏侯紫夕,轻声道:“别难过了,不会是夏侯花色。”
夏侯紫夕讶然:“不是他,那是谁?”
“别想了,相信自己,不是他。”令狐千诺安慰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夏侯紫夕耳旁道,“今晚的花灯节,会有烟花,想不想看?”
夏侯紫夕抬起了头:“今年花灯节的特别之处,就是烟花么?”
令狐千诺点点头:“嗯。”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夏侯紫夕问。
“我是寒珏山剑派的首席弟子,自然知道。”令狐千诺笑了笑。
夏侯紫夕看了看自己凌乱的衣服,想起方才那一番惊心动魄的追杀:“我连花灯都丢了,还过什么花灯节?看什么烟花?不去了,没心情。”
夏侯紫夕正起身,却被令狐千诺一把抓住,回眸,令狐千诺竟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花灯,晃在自己眼前:“那现在,可有心情,陪我一起看一会儿烟花呢?”
夏侯紫夕轻轻一愣,将这个小巧的花灯接过来,心里升起一股热流:“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么神奇!忽然出现,忽然又变出花灯来。”
令狐千诺笑道:“等一下,也还可以忽然消失哦。”
夏侯紫夕的眼睛一亮,在他身旁坐下来,故作不在意道:“消失就消失。”
四月的风是轻柔的,和明媚的天一样,即便是在微凉的夜里,也还是依旧温暖动人,三两樱花,从天空中淡淡飘落,落到波光粼粼的河边上,如同一叶绯色的扁舟。
夏侯紫夕静静地坐着,看着手中这个小巧的花灯,又时不时,别过头,去看令狐千诺安静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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