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安阳月娇穿着一身华贵的宫装,走出了内寝,身后跟着一位嬷嬷,在后面跟着那些刚刚进内寝的女婢们。
皇后眉头一跳,作为后宫之主,她是最为了解宫装阶位。
安阳月娇身上穿的那一套,是公主阶位的宫装。
这敬妃宫里,哪里来的公主阶位的宫装?皇后却知道,这敬妃做事谨慎,万万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敬妃敢让安阳月娇穿上宫装,就证明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突然,皇后灵光一闪,敬妃宫里是有一个公主的,那时,那时,敬妃还不是敬妃。欧阳贵人御升敬妃时,皇帝还下了一道谕旨,封欧阳家末女欧阳桑桑为扶桑公主。为了安抚欧阳家,直接将欧阳贵人升为四妃之一,还贯用“敬”妃,以表示皇帝对欧阳家的倚重,又封欧阳家最小的女儿为扶桑公主。
却不曾想,欧阳家本就人丁单薄,欧阳桑桑只等到了父亲和爷爷死去的消息,没等来封旨。
大悲之下,欧阳桑桑竟失足掉入湖中,年岁,不足十八。
也是哪年起,敬妃心结难解,心病难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皇帝垂怜,那扶桑公主的宫装和谕旨都没有作废。
皇后大惊,这敬妃,难不成想让安阳月娇做了这扶桑公主?
只等安阳月娇走近了,对着皇后敬妃先后行了礼,问了安后,慢慢地走到敬妃身后。
安阳月娇,没有跪!
皇后脸色铁青,看来:是如她所想了。现在,安阳月娇可是穿着宫装的扶桑公主,不再是安阳氏嫡女安阳月娇,不再是宁舍清白,不愿入宫的安阳氏月娇了。
在后居里,嬷嬷就跟安阳月娇讲了这身宫装的主人扶桑公主的事情,让她诧异自己竟长得与之有五六分相像,笑起来时,更有七八分相像。也难怪,敬妃一看她笑,就那般落泪。
现在,安阳月娇也知道,敬妃是要全力救下她,万万没想到,柳暗花明,山回路转,就是这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她的今生,发生了第一个转变。
敬妃笑着开口:“娘娘有所不知,这安阳家女儿,长得是像极了我那幼妹,子固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相像的两人,情急之下,才强掳她到我宫里。娘娘,你看,这换上了宫装之后,真是更像了。”
皇后听着敬妃一派胡言,欧阳桑桑还没能穿上这宫装,就已经死了,怎么穿上宫装,还更像了?却又不能反驳,欧阳家如今,只留有欧阳朔宁一脉,这欧阳家上下,却都是为国奔波,以命护国。也正是如此,欧阳朔宁的身份才更加微妙,只要不谋朝篡位,无论什么罪,都能网开一面。
难不成,要把这欧阳家最后的血脉也绝了?封疆大将军衷心护国,战死沙场,让世人享盛世太平,却连自己的女儿、儿子也护不住。
皇后一时语塞,明知道不能让苏淮瑶穿上这扶桑公主的衣服,却找不到怒斥的话。
谁敢呢?这是一个姐姐看见长得像自己故去的幼妹,而做出来的事情,一切,都情有可原啊。
敬妃突然跪下,在地上“砰”地磕下一个头。
欧阳朔宁在一旁看得目龇尽裂,恨不得替敬妃跪着磕头。
安阳月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前世,她被最亲最爱的人背叛,失去了亲人孩子。本对今生无望,只空留一身的恨意,要手刃仇人。为什么,要在她背负了最黑暗最深沉的仇恨之后,又看见有人为她用尽一切,只为她护一世平安?
哪怕,只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位故人!可是,胸腔里,依然弥漫着心酸苦涩,这一世……这一世,她总算,还能重来。
敬妃跪趴在地上,泪流满面,悲沧的声音让身后的嬷嬷红了眼:“娘娘,是老天爷,把桑桑送回来了啊。”
就这一句,皇后知道,安阳月娇必定成了扶桑公主。从现在开始,扶桑公主,是安阳氏嫡女—安阳月娇。
皇后的气息有些不稳,却还是固执地不愿意下旨,这女子,身上背负着的流言,让她不得不心生忌惮。可是,更多的,是不甘吧!生为女子,步步艰难。
这次,安阳月娇却有了贵人相助,皇后有些不甘心。
敬妃看这皇后不为所动,心里明白,皇后能来咸福宫,就是不会轻易放过安阳月娇。
正想着,外面又传来一阵声音:“皇上驾到。”
敬妃被搀扶起来,皇后走到前面去,路过安阳月娇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皇上圣安。”皇后在前面带着一众臣子、嫔妃,俯身行礼。
皇帝看着这一厅里的人,心里的怒火消了一些。那安阳氏被人强掳?在这宫里,还有谁敢如此放肆?现在,他看到了欧阳朔宁,心下不由得一阵唏嘘,果然是强掳!二十七八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常年厮杀战场,不识女人香。也难怪,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皇帝想着,若是欧阳朔宁讨取这安阳氏,哎,一根孤脉,给了,就给了吧。总比讨要一个公主好吧?却不知,自己一语成谶。
皇帝走上高台,给众位都赐了座。
欧阳朔宁倒是不坐,全程服侍在敬妃身旁。也是,这世上,也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皇帝刚准备开口嘉赏,敬妃就开口了:“皇上,臣妾惶恐,想向皇上讨一嘉赏。”
皇帝乐了,这敬妃,是怎么知道,自己要赏的?全然忘记了,到现在,还没看到那安阳氏。
皇帝也干脆直接道:“朔宁回来了,是该赏!敬妃,你说吧,想要个什么赏赐?”
皇后脸色难看得紧,没想到,敬妃竟直接讨赏。
看着笑得和煦的皇帝,皇后恶毒地想着,等下,赏出了一个公主,有你气的。
皇后正准备开口阻止,敬妃就讨赏了:“臣妾想讨回扶桑公主的封号。”
这个封赏,讨得皇上一头雾水,这扶桑公主的封号,他没有收回啊!皇帝只以为是敬妃恐慌欧阳家败落,想讨回扶桑公主的封号,赐予别人,巩固欧阳家。
这样也好,安定敬妃的心,就是安定封疆大将军的心。
“你可是要把这封号给予什么人?好,朕准了。”皇帝略一思索,便应下了,丝毫不过问,要封赏的是谁。
皇后的脸色彻底灰白。皇帝啊皇帝,你一心想要稳住的欧阳家,可曾想过,为何,偏偏是今日讨赏?
敬妃这才喜极而泣,喊出安阳月娇:“月娇快跪下,谢主隆恩。”
皇帝眼皮一跳,月娇?
哪里来的月娇?对了!安阳氏去了哪里?
安阳月娇从人影中走出来,直直地跪下,那一身的宫装,衬得她越发地娇艳欲滴。
皇帝有些愣神,敬妃……怎么给她求的封旨?她可是要占后宫一席美人位的。
可是,现在,金口已开,皇帝有些懊恼,迟迟不见动作。
敬妃就一直跪着,安阳月娇也不动作。
一时间,殿里寂静无言。
脸色最差的,反而是欧阳朔宁,看着敬妃一直跪着,他只怕,这冰凉的地板,惹得敬妃病情加重。
皇帝一眼看到面色铁青的欧阳朔宁,晃了一下神。
若是欧阳家倚靠着皇帝圣宠,时常胡作非为什么的,倒好办了。只可惜,这敬妃从不求些什么,安安分分地在咸福宫养病,不与人结交,只一心等着欧阳朔宁归来。
皇帝眯了眯眼,又睁开,心里的一口气,便硬生生哽了下去:“拟旨吧,封这安阳氏月娇为扶桑公主,赐从三品皓命。”
敬妃看着身边跪着的,像极了欧阳桑桑的女子,在心里感恩,上天,又给了她一次做姐姐的机会。这次,她一定会护住安阳月娇,就像以前护住桑桑一样!
等安阳月娇到了安阳府后,旨意已经下达到府里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安阳老爷接到旨意后,连连去找了安阳月娇的生母东陵氏两次,却次次都吃了闭门羹,直到安阳月娇回府。
东陵氏看着女儿青肿的膝盖,身上的衣服虽然华贵,但却布满尘屑,两个手臂上,有明显被伤害的痕迹。她无法想象,女儿是怎么从哪吃人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出来,也无法想象,为何,突然,女儿就被封成了扶桑公主。
东陵氏先是一个母亲,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这荣华富贵,不是这权势利益,而是她的女儿是否一生平安顺遂。
母女俩聊到夜深,合衣而眠。
第二天一早,安阳老爷就把府里一众人等全部叫到正厅,竟是要给安阳月娇设宴。
安阳月娇又好气,又好笑。安阳老爷只怕是还不够乱,要更添一把火!
她那父亲,怎么会注意到,西门氏和她那庶妹安阳月妍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
她也不阻止,只等着把火越烧越旺,把那些前世伤害她的人,一个一个地好生惩罚!
安阳月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等来了一场大火!
夜已深,今日,安阳月娇难得歇息在自己闺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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