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别说中秋这十八年来,安阳月娇都没为哪位姐妹做过手帕。赌的就是那人没敢对皇后娘娘说出,这手帕是偷的,还是赠予的。
果不其然,皇后娘娘皱了皱眉头。
安阳月娇虽跪趴着,可是,却能感觉到皇后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她的手心,在微微冒汗。
“那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你?”皇后在上面轻飘飘地给这件事定了性质。要么,她认下这手帕是她掉在宫里,要么,她不承认顶撞皇后。
安阳月娇苦笑一声,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门外一个太监高呼:“皇上驾到,请皇后携女眷相迎。”
这句呼喊一出,皇后脸色大变。
安阳月娇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要皇后携女眷相迎,但是,目前看来,她不至于把命留在这宫里了。
皇后铁青着一张脸,脸色中,还带着一丝惊慌,把她叫起来后,意味深长地说:“安阳氏嫡女,皇后凤仪?”
最后那一句“皇后凤仪”,语气低沉,却字字尖锐,安阳月娇脚下一软,亏得旁边一宫女手急眼快扶住了她。
安阳月娇心里清明,晕倒前,安阳月妍那满是恶毒的眼光,她可没忘。一定要活着回去,她的复仇还没开始,怎么能就这样结束?
站直后,就看见门被推开,一道明黄的身影从远处及近。
皇帝跨过门槛进来,扶起皇后,又抬手示意,安阳月娇不用跪下行礼。
这时,皇后娘娘站在她身侧前方一点儿,刚刚好挡住了皇帝探视的目光。
安阳月娇只听见一声温柔的问话:“陛下怎么得空来我这里?十四公主身子刚好一点儿,您该多去看看才是。”
真是一幅和煦体贴的样子!却在心里暗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竟然来了,只希望,皇上不要是听信了谣言,前来一窥究竟的。
可是,往往人越怕来什么,什么就越找上门来。
只听皇帝顺遂地接了下去,开口道:“对了,过几日,就是大公主生辰。那么,安阳家女儿跟大公主一般大小,留下过生辰吧。”
这话一说完,皇后差点儿两眼一翻晕过去,皇帝一开口,竟然是留下这安阳月娇。
安阳月娇在后面听得也是心惊胆颤,她不会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故意挡着她。如果是哪位攀龙附凤的人家,可能会觉得愤愤不平,可是,她巴不得皇后这样做。
怕也只怕,皇帝听到了流言。现如今,她在后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满嘴的苦涩,那大公主的确与她年岁相当。可她区区一位无功无德的小姐,如何与天家的女儿一同过生?恐怕,皇帝打的,不是这个心思!
皇后娘娘咬着牙,还是说出了已经准备送她出宫的话。
皇帝却只是皱皱眉,无形的威压让皇后不得不退后一步,俯下身子拜罪。
安阳月娇留下来的事情,就定下了。
等到皇上喝了一杯茶,吃了一块点心后,又召安阳月娇走上前去仔细端详,半晌过后,她背脊的冷汗都要沁湿里衫,皇帝才开口说了句:“果然俱佳,赏。”
皇后娘娘的脸色彻底发白,连带着嘴唇都开始微微颤抖。
等送走了皇帝,皇后似乎还处在惊怒与恐慌当中。本来,召她进宫,也是听了别人言语上的撺掇,却忽略了,自己能得到的消息,皇上,又怎么得不到?
天意……
天意吗?
原来,一切,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这皇帝竟想留她在宫里,一个未嫁小姐留宿宫中,出了这宫门,谁人还敢求娶?只怕皇帝是想在这几天,就纳了她!
皇后苦笑一声,一道流言,自己听了大惊,失措之下,竟然做出如此举动。
安阳月娇知道,现在,除了皇帝,没有人再敢动她的心思。可是,她心里,却充满着悲楚,前世,嫁给了楚王,不得善终,好不容易,从这个坑迈出来,难道,后脚就要踏进另外一个深坑?皇帝的妃子可不比常人,哪一位不是背景雄厚姿色过人?这深宫后闱,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皇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从那眼神里看出了妒忌与忌惮。
安阳月娇看出了皇后眼中的杀意,那是好似顶着天子震怒,也要置她于死地的决绝。
安阳月娇心里一惊,是啊,哪怕自己死了,死在这后宫里,皇后也不会被罢黜。只会让皇帝不喜,比起她身上的那道流言,这小小的不喜,又算得了什么?
思来想去,也只有大公主生辰那天,众宾客到来的时候,顶着压力,也要离开这后宫。
安阳月娇急忙跪下开口:“娘娘,流言不可信,安阳月娇只求不进宫,皇上怪罪下来,我愿一力承担。”
这句说得,着实不客气。但是,也只有表明自己不愿意进宫,并且,会一力承担惹怒皇帝的下场,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皇后却冷哼了一声,开口道:“你以为,这皇宫,是你说走就能走的?顶天子之怒,呵呵,笑话!”
安阳月娇的脸色顿时煞白,难道,连这样也不行?
高台上的皇后却又开口说:“除非……”
除非?安阳月娇叩头:“还请娘娘明示。”
“舍去你那一身清白,或许,还能留你一命。”皇后冷漠地看着底下跪着的女子,开口道。
女子这一生,聚散离合,不由人,生离死别,亦不由人。谁又能可怜别人?
安阳月娇的身形晃了晃,舍去一身清白。是了,在这皇宫谁人都容得下,只容不下不清白的女子。更何况,这女子还有意被收入宫中,皇帝愿意,那些言官也不愿意。
“谨遵皇后娘娘寓示。”安阳月娇愣了半晌,坚定道。不愿意,又能怎么办?
皇后这才正视底下的人,想了一会儿。这事情,不沾自己的手也好,既然如此,就留她几日。事情成败,性命由天。
一转眼,就到了大公主生辰。安阳月娇在等,殊不知,有人也在等。
楚王看着下人送到手里的纸条,安阳氏嫡女月娇。他正奇怪,这几天进宫的女子身份,好不容易打听清楚了,竟然是他那未过门的妻子,一声冷哼,妄想攀附他父皇,来摆脱他!这女子,好生狡诈!他冷笑一声,不想做正妻,是吗?那就做本王的妾吧。
楚王的母妃地位低下,他一出生,没多久,母妃就因病过世了,也是这样,他从小在宫里无人关心疼爱,能活到成年封府,已属不易,这才让他下了心要娶安阳氏嫡女,娶的不是安阳月娇,而是那个身份。
年幼时候的经历,又让他心思敏感,只怕被人轻视,却偏偏,又是皇子身份,这两相矛盾的情绪下,他越来越渴望权利,渴望那种高高在上无人能及的地位。
所以,他为了娶到安阳氏嫡女月娇,也足足下了一番功夫,可是呢?
安阳旭日那老儿,是如何说的?嫡女安阳月娇有流言在身,暂不宜娶嫁,又其八字与之不和,娶了后,容易家宅不宁,哈,听得他只想冷笑,不祥流言?难不成,还是得此女者得天下?所以,那女子不愿嫁给他,又偷偷被召进宫里,这等心思,还让人不懂吗?这等趋炎附势之辈,让他恨不得抄了安阳家!
这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又痛又响,把那些过往的屈辱,全部震了出来,他本来,就是睚眦必报的人,能在这后宫里生长成人,必有一番本领,那过人的心思与计谋,铸造了如今的楚王,他早已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幼小孩童,如今,他的手下,也在这后宫里潜藏着。
刚刚拿到的纸条上,也提到今日那安阳氏,也会参加大公主的生辰宴。
楚王知道,恐怕是老皇帝想要在今天就把她纳入宫中,只可惜,天不如愿,老皇帝可曾了解到,这女子,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宫中,留不下这女子,楚王眼里,露出一抹狠戾的神色,把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随意地都在一个角落,嗤笑了一声,抬脚走进了大殿里。
皇帝坐在宫殿最高位上,看着坐在底下的安阳月娇,感觉抓住她,就像抓住了青春最后的尾巴。那种生机与活力,是后宫佳丽所给予不了的。
又想到那流言,皇帝不禁嗤笑一声,皇后凤仪,得此女者得天下。如今看来,这皇后的位置,她是坐不了,从美人开始吧,哪怕最后,给她一个皇贵妃,也是可以的。
楚王就坐在皇子位子的末位,恰恰是这样,正好与安阳月娇的位子隔着一个大花瓶,隔着那个花瓶,楚王细细地打量她,一双眸子闪着惊光,轻轻摇曳手中的酒杯,任凭酒洒在身上。这样,他一身的酒味,却并未迷醉。
安阳月娇,就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酒席过半,一个太监带着几个小宫女就走到她身后,意味深长地让她去偏厅换上一套新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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