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彪朗的头波箭雨阵来得确实凶悍,每人十支箭,不讲章法,不讲次序,就按草原上碰到狼群那时的处理办法,无须瞄准,用最大的臂力拉弓往城上射即可,但要的是速度,射箭速度在金彪朗的禁军里是有专门的训练科目的,也是近年来衡量黑旗军军士优劣的一个关键条件。所以这两万五千支箭,星火之间,便黑压压地落到了安君关东城防的角角落落,就算城上燕军防守得严密,还是有部分死伤。
最为关键的,与铜陵关不同的,就是箭雨阵刚过,城上便立马同样以箭雨阵回击,城防之上,居高临下,箭射得更远、更有力,金彪朗忙命军士用盾牌格挡,且边挡边退,直至退出燕军箭程以外,伫立良久,迟迟不肯离去。
季虎亦于城上观望,这支诡异得有些摸不清的黑旗军,眼见地方撤退,季虎却全无追击之心,因为他心里深知,己方未胜,敌人未败,擅自出击,怕有埋伏,如今守城正紧,倘若因为自己的冒失丢了东城防,那安君关全将士之前的苦心和性命就全都付之东流了,所以哪怕有得一丝的风险,这城,也不能出。
金彪朗是笑着转身撤军的,那种笑,很野性,很阴冷,就像猎豹把食物挂在树上之后的回眸一望,这是案上的肉,盘中的餐,早晚都会来取。
季虎自然是看不到金彪朗的这一笑的,他只是不明白,黑旗军这打草惊蛇式的试探,究竟是为了探查什么,思虑良久也没想透,但他清晰地知道,这场决战已经拉开了序幕,虽然拉得很草率,但后续的进攻怕是会一波猛过一波,像今天这样的战斗,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东城防城楼议事厅内,季虎召集了众军将,在原有城防部署的基础上又新加了几府兵士进去,日夜不停轮番执守,且通过信令兵把今日黑旗军攻城之事详细述与信令兵,并令其务必一五一十言与季安将军。康定山的后勤府运送的物资已到东城,季虎命人接收,妥妥安置,并加强兵士守卫,一应安排已定,自己于议事厅内呆坐半晌,心里也想不出什么,只得步出厅,巡查城防去了。
季安听过信令兵所言,对金彪朗之举亦感惑然,这倒让他想起了霍青前几日所说的金牙狼,难道是如出一辙的愚敌之计,这兄弟二人,莫不是要来一出双簧,可我这毕竟不是祈君关,纵使来回折腾一百次,我这满城的兵士哪个会有丝毫惧色。久闻金彪朗在黑旗军中威信甚高,地位也仅次于其父金兀洛,想除为人豪气豁达之外,定也是为治军能手,能人便不会无缘无故地出招,尤其是表面看上去很愚蠢的招数,他若出了,定有一般人难以察觉出来的意图,这一点,且要细细琢磨,不可轻视。
正思索间,突有兵士来报,“禀季安将军,黑旗军已将破损官路修通,两营护卫队并一营工兵悉数回撤营中,黑旗军大营之中暂无大批人马出入”
“好,继续勘察,一有异动,及时来报”,季安一边沉思,一边说道。
“是”,兵士应声而出。
见季安无话,杨曦在一旁也不好搭言,毕竟,他也没看出金彪朗此举的背后藏着的真正意图,二人只好各自苦思冥想,终是不得解。
不待二人思索几时,突闻信令兵于厅外高声报道:“禀季安将军,布脱率大军出营,此时正朝我安君关赶来”
“可探得多少人人马?”季安离座问道。
“尚未得知,黑黑压压的,像是倾巢而出”
“通知信令府,告其分别通知城防各处守兵,准备迎敌。再告营中各府帅,点齐人马,随时待战”
“是”,兵士行着军礼应道,急急而出。
“看来这布脱,终于要来这最后一击了”,季安自顾自地言语道,想了想,突然又高声叫道:“来人,去告知东城防季虎将军,不论北城情境如何,都不可擅离职守,以防敌人暗中偷袭”
只听得门外应了一声,随即奔跑之声渐行渐远。
季安不觉来到长桌前,盯着桌上的城防态势图沉思,那些黑色的箭头,像已经开始游动了一般,缓缓的朝着安君关的方向行进。
边上杨曦站起身来,悄然来至季安身边,他想要回去了,眼下马上战起,他应该回到霍青府中。正待他思虑此刻是不是说话时机之时,季安却先开了口:“守城之战,骑兵暂派不上什么用场,杨队率不妨暂留城防之上,以观后变”
听季安如此说,杨曦也只好应了一声,不再多说。
布脱这一次确是倾巢而出,两万南境城防兵,一万黑旗军,再加上工兵两府,后勤辎重难计其数,浩浩荡荡从驻扎大营开往安君关,所行道路都已修复,周边情况也已探查完毕,直直地行至安君关北城防,然后进攻便可。布脱是破釜沉舟了的,势必要一举拿下安君关北城,为什么这一次他会有如此决绝的心意,原因全在于铜陵关已被破,战情容不得再拖,今日务必要和金彪朗将军左右呼应,嚼碎北境的最后一根骨头。
“报,黑旗军已兵临城下,正用箭雨阵压城”
“令各处守军不要只是防守,射箭回击他们”
“是”
“报,敌人正在架械攻城”
“告知各处守将,合理安排身边物资,切忌一股脑全都丢下去,这是一场持久战”
“是”
“报,东城防正遭受黑旗军大肆进攻,季虎将军正组织守城,告知季安将军,不必担心东城防”
“东城防之敌有多少人?”
“回季安将军,从阵势上来看,两万人左右”
“确是倾巢而出了”,季安自语道,沉思半晌,突高声喊道:“告诉季虎将军,务必守住,不得有失”
“是”,信令兵行礼而去。
布脱的攻势很猛,从城防之上不断传过来的战报来看,布脱确是要死磕了,季安于城防议事厅内不停地分拨派遣,轮换守城兵士,时时保持住该有的守城能力。
杨曦于议事厅内听得真切,嘶喊杀伐之声轰轰隆隆彻耳不绝,搅得他心绪甚是焦躁,恨不能立刻上马提枪、出城厮杀,但又一想,季安将军所说也有道理,现在守城尤难,却不是举兵反攻的时机,只能等,等战机的转换,等敌人的一鼓作气匮乏,那才是出击的最佳时刻。
虽说黑旗军兵猛势众,但好在安君关众军将也不弱,且据城而守,可以说占尽了地利,所以这一战没有出现金彪朗和布脱所想像的那样势如破竹,安君关还是抗住了最为凌厉的一波攻势,随后战局趋缓,到下午,再至黑夜浓起,听得号角声闷雷般响起,黑旗军只得黯然撤军,看着城下大片己方的尸首,既不忍,又无奈。这块骨头,比想象中的要硬。
经过一天的奋战,安君关城防死伤兵士也不在少数,虽说居高临下,但黑旗军的箭雨阵这一天就没停下过,为了掩护步兵攻城,骑兵丝毫不吝惜箭矢,搭弓便射,毫不犹疑。待黑旗军退去,城防之上的角角落落俱是黑旗军所配的箭矢,由于北胡的箭矢要比燕军稍长,所以必须收集起来运抵到后勤府加以改造才能用得顺手。
布脱又一次显示出了他张狂的本性,安君关城外五里扎寨,火光通明,全不畏惧燕军出城偷袭。不过季安也确实没有那份气力再行偷袭之事,一天下来,城防已有多处被飞石砸得破损,急需派工兵府沿城巡视修整。哨探就在布脱军营边上窥探,身边备有快马,一有情况,即时便可飞奔回城禀报。
夜色如流水般缓缓,但对作战双方的将领来说,却是水流急速,总觉得还有事情没有安排完,东方的天际便开始暗暗发蓝了。
季安心中的隐虑开始慢慢地浮起来了,今日黑旗军的攻势可谓是从未有过,自打自己领任安君关以来,关上还没有遭受过如此重创,他是一军之首,所有的信息都在他这里汇总、整理、研究并作出下一步动作,所以他是目前对战局最为清楚的一个人,对安君关还能守得几日这个问题,他左思右虑,往极乐观了想,还是总能把自己拖入绝望的边缘,只是跟任何一个人他都没说,他不想安君关如山崩,但他不想自己的兄弟们被白白屠戮,还有这一城的百姓,当初是因为信任才留下来的,如今断不能舍他们而去,再坚持一天,若再没转机,就不得不想好撤退的打算了,季安望着议事厅外那渐渐发蓝发亮的天空,如此想到。
夏季的天总是亮得特别早,还没怎么样,这夜便算过去了。季安坐于长桌前时而处理来报,时而俯首长思,紧绷的神经压过了一切疲倦。杨曦一直跟在旁侧,除非季安又问,要不几乎不言一语。
突听得拉着长音的一声“报”,这么早敌人便攻上来了!季安不禁有些惊讶,抬首看了看门外,霎时战过一信令兵,躬身行礼道:“禀季安将军,有三个人说是要见将军”
三个人要见我?季安暗自忖道,在这个时候,莫不是他,赶忙说了声“快请”,自己也大步向厅门走去。
谁会让季安将军如此形态?杨曦心里也不禁犹疑起来,不自觉地略往前挪了几个步子。
信令兵侧身躲过,躬身做请势,只见厅门处闪出三人,两个高大,一个弱小,俱是身披黑色斗篷,帽子带得很深,脸面上只能看见嘴以下的部分,再加上周遭有些昏暗不明,根本分不清三人的面貌。
觉着这三个人有些似曾相识,但此时此景,又不敢冒然相认,杨曦只能定睛凝望。不过季安倒是看得分明似的,几步来到最左侧的那人身边,俯身便拜道:“杨镖总在上,季安这里有礼”
季安此举,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跟着季安所拜之人前来的另外两位,不觉地旁撤了几步。对杨曦来讲,比季安将军下拜更让自己觉得震惊不已的是季安对所拜之人的称呼,那一声“杨镖总”,喊得杨曦汗毛都立起来了,自己在北境生活十载,除了自己的父亲,还没有另个人称作杨镖总,再细看此人的身形体魄,都太像自己最能依靠的那座坚实的靠山了。
见季安行此大礼,只见那人赶忙俯身来扶,嘴角微微一笑,轻道了声:“季将军,别来无恙啊!”随即掀开帽子,那一副令杨曦再熟悉不过的容貌,立时显露在众人面前。
“父亲”,杨曦失声喊道,身体不禁向前呆行了几步。
杨晋转首看向季安身后的杨曦,和蔼般地笑道:“曦儿,军马生活,可还过得”
杨曦噙泪一笑,没有半点言语。
此时,杨晋旁侧两人也把帽子掀起。也不是别人,一个是惠县同安堂的掌柜秦叔安,另一个是秦大夫的女儿秦月灵。
杨晋手摆向秦叔安,介绍道:“季将军,这位是惠县同安堂的掌柜秦叔安”
季安听过,立马躬身行礼道:“久闻同安堂慈善之名,今日见得秦掌柜,实乃幸事!”
秦叔安见状,赶忙伸手扶起,同时躬身答道:“将军如此,是折煞老夫了,当不得,当不得”
“二位就不要客气了”,杨晋笑道,随即把手摆向秦月灵,“这位是秦大夫的爱女秦月灵”
秦月灵施了一女儿礼,低目轻道;“见过季将军”
“季安有礼”,季安微躬身说道。
话音刚落,杨晋便冲杨曦摆手道;“曦儿来,见过你秦叔伯”
杨曦一直在晃着神,还在反应着父亲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是已经把母亲安顿好了吗,怎么又会和秦大夫撞在一起,且一同来了这安君关呢,还有那个秦月灵,这战场杀伐之地,一个女儿家,又是谁同意她跟来的呢,正思索着,忽听得父亲有话,忙醒过神来,应了一声,几步来至秦叔安身前,躬身行大礼拜道:“晚辈见过秦叔伯”
秦叔安忙扶起,道:“先前是杨少侠,这回可得该称杨侄儿了”,说罢不禁哈哈一笑,“杨侄儿近来可好?”
“谢秦叔伯过问,还好”
“来,曦儿”,杨晋摆手道:“这是你秦叔伯的女儿,想来你先前见过面了,再认识认识”
杨曦闻听,走到了秦月灵身旁,四目相对间,这边轻俯身,道了声;“秦姑娘好”,那边轻轻行过一女儿礼,回道:“杨公子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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