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心。”
屹立在空域上的超脱者淡淡开口,那平淡中充满了无尽蔑视的话语在天地间回响着,其按在腰间的手一动,火光涌现中一柄修长火之太刀正式出鞘,在爆开的金色火焰中拖出一道足有数百米长的赤红匹练,那道如同岩浆般浓稠的赤色刀芒夹杂着淡淡的金丝,似天地间那最纯粹的耀阳之焱。
旋即,她一刀斩下。
乒!
清脆的声响如玻璃破碎般,实质的刀芒跨越了数里斩在领域的上空中,如同打碎了一面镜子一般,在刀芒应声断裂成数段的同时,被其斩击的不死街天幕也裂开了无数蜘蛛网般的纹路,一道金灿气焰的人形登时直冲而上,一记龙拳勾出,四溢着狂暴气息的铁拳直接锤爆了隔绝着两个世界的晶壁,将整个领域天幕的一部分化作了虚无。
法兰不死街,陷入了沉寂当中。
“看来我们不用走了。”我转过头瞥了一眼,似乎和那名新出现的超脱者所斩出的惊天刀芒有关,那扇通往真正的法兰不死街的大门已经关闭。
“父亲大人,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璃焦急地问道,脑海中她的声音不断传响回荡着,让我有点晕乎乎的。
“你先解除加速同调的状态,璃。”
“嗯,好。”璃应声道,下一刻我便感到身子一重,一股被世界所束缚的感觉包裹了我。
不,不是被束缚,而是我从加速同调的状态中脱离而出,先前身体快上一线,而思维更是快了三四线的体验让我产生了本该如此的错觉。
不过......
“它们不动了。”
望着周身陷入死寂中的骸骨红潮,那本是朝我不断扑来用尽一切方式要灭杀“叛徒”的敌人此刻都傻傻地站在了原地,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失去了灵魂,我皱眉后撤几步,它们那依旧散发着猩红血芒的眼睛告诉我,这只是暂时的停止。
“应该是和那位超脱者斩出的一刀有关系,包括门也是。”
青色的火焰从我身上缓缓熄灭,难得的喘息机会中,我伫剑不断收集着周身的魔力以补充自身的消耗,虽然初火只有魂才能够补充,但至少魔力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索雷魔导书散发着朦胧的光辉,借此导体,我将魔力再度“涂抹”至我的身体各处,以补上先前已经被青炎燃烧了一部分的魔力。
“你认识她吗,璃。”我转过头,璃不知何时已经从魔导书中走出。
她面色复杂,仰头看着那空域上的数道人影——一金一红的两位超脱者,以及名为身着黑袍名为雾雨的魔法使。
“认识。”她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我见过她,但是她没见过我,我只知道她很强,非常强。”
“有多强。”
“不老不死。”
我心中微凛,就在数分钟前,那位已经强到可以徒手粉碎骸骨,单脚踏破不死街道的超脱者在璃的口中也没有得到什么称赞,而此时一名看上去很强而璃也说她很强的超脱者出现,这会不会对我接下来的行动产生影响。我是肯定打不过她的,在丢失了太多太多力量的情况下,本应身为超脱者的我连那位如同金人一般的武者都打不过,想要说什么战力,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过去的我了。
虽然,影响已经产生了......
我回望身后,不死街之门的消失所带来的后果,便是一道如同空气墙一般的屏障挡在那里,根源之眼让我能够看到往后的事物,但也不过是千篇一律的不死街街道,真正前进的道路其实早已阻断。
“父亲大人。”璃深吸一口气,看向我的眼睛中带着丝丝的......不忍?
我心中顿感不妙,忙问她:“怎么了么?”
“不死街的领域已经在开始收缩了。”
“领域收缩?”
这一词汇在我的记忆中是第一次出现,但莫名的我就看向了那五彩斑斓如破布般的天幕,本能告诉我,所谓的不死街领域收缩和那一道洞开两个世界隔绝晶壁的窟窿有关。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父亲大人,不死街在那位大人的打击下暴露在世界的眼中,以前的‘我’本就是世界的化身,当以前的我同以前的父亲大人加速同调之时,暴露在世界眼中的不死街直接成为了灯火下的小偷......不死街被世界排斥了,我们应该回不去了。”
“......世界化身?”我喃喃着,对璃的身世愈发地了解。
——龙神,世界的化身,那么她的身世已经相当明朗,除了世界意识的具现化之外别无其他。
“现在该关注的不是这个,父亲大人!”
璃咬牙喊道:“我们被困住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会更加可怕!”
“不就是被困住了么。”
我笑了笑,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伸出手,一头秀发登时被我揉乱。
“请严肃点,父亲大人!”
“我很严肃,璃。”
摇头,我看向了天际上那三道悬浮于空域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上面的那个人,是我,对吧?”
“是的。”
“你刚刚的话的意思是说......我们被困住,是会被困在这个世界对吧?然后这个世界,也就是你的家乡,会发生一系列可怕的事情,对吧?”
“是这样......”
璃应声道,我能够看出,她那低垂着不愿被我观察的双眸中有多么伤心。
那是巧合中回家,却又要经历一次丧家之痛的刻苦铭心。
“那么,以前的我都能坚持下去并走到现在,现在的我和现在的你,璃......看着我。”我微微屈身,双手按在璃的肩膀上,那如琉璃般的眼睛颤抖着,无论多少次我都觉得这双眼睛美得动人。“我们会继续走下去的,好吗?”
“好......”
“那我们就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我目光转移,定格在天边那缠绕着屡屡黑烟的身影上:“我们先和那位超脱者搭上关系,借助她的力量来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为什么选择她,父亲大人。”
看似少女,但在我眼中璃始终是个不成熟的女儿,她问着,似乎是看出了我内心的抉择。
“直觉告诉我,她会帮助我的。”
是啊,直觉。
从看到那身影的第一秒,不,不能说是身影......从感觉到那股沧桑古老气息的那一刻起,我内心就涌现出了一种名为“怀念”的情绪,而这股情绪一直持续到现在都不断地干扰着我。没有原因的情绪代表着这是沉睡千年的我致使的结果,就像芝士那般,五千年前的朋友尚且无法带给我什么触动,可能够在第一时间让我心灵悸动的她,让我的直觉告诉我。
去接近她,去跟她交流,我会有很大可能获得帮助并唤醒封尘记忆的一部分。
“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父亲大人。”
“怎么,佩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父亲大人的直觉总是精准到可怕,无论以往还是现在,父亲大人在执行任务和战斗之时,直觉所占用的比例远在武力与智力之上,即使两者加上来也比不上刹那间的心灵悸动。”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我一挑眉,左手登时按在索雷魔导书上。
威胁自在行动间。
“如果父亲大人你认为的话。”璃挑衅一笑,旋即化作一道魔力灵光没入魔导书中,却是先我一步缴械投降,实在有些无趣。
不过她说得对,我确实是在用直觉战斗,虽然智力的思考能够让我在作战前获取更加便利的条件,但总是陌生的环境不会给我太多的准备出现,突然杀出来的敌人以及潜伏在侧的危机都让我毛骨悚然,直觉在这种时候远远比思考更有用,当闪避危机的本能成功触发时,我往往能够躲避迎面而来的攻击,随后找到胜利的方法。
当然,这种方式可能就只有我能用了——用无数次磨练中已经深入骨髓以及灵魂中的本能来战斗。
言归正传,法兰不死街现在的情况是领域正在不断收缩,换成浅显易懂的话,就是这个破袋子正在不断地漏气,并且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直接坍塌成一个奇点,皆时所谓被困在不死街中的事物都会直接被磨灭,而我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从这里出去。
那么问题来了,我该怎么出去?
我持剑转身,根源之眼中看到的事物让我会心一笑。
方法,已经找到了。
眼前,是随着那位超脱者一刀而被世界意识所打断的不死街之门,已经关闭的它身后是如出一辙会一直蔓延下去的不死街,我先前已经说过了,没有根源之眼识破这一切的话,哪怕一直走下去,没有抵达门的情况下就会陷入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就类似于一个有着微微倾斜的直道,常人走在上面会认为自己是在走直线,实际上,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倾斜在漫长的距离当场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偏离,从而形成了一道长弧绕出,最后成为衔尾蛇一般的死路。
无尽,轮回,吞噬万物,乌洛波洛斯之衔尾蛇的真理之路。
我是不会这样傻傻走下去的,但这并不妨碍我在已经知道答案的情况下去寻找漏洞。
我缓步上前,走到那不死街之门关闭的点上站立,手中的螺旋剑找准位置,在门正中央的下方猛地一刺!
“咻——”
刹那间,如同扎进了一个吹满了气体的球中,破风声不断响起,一道不起眼的微弱光芒从剑刃刺进的缝隙中传出。
果然,是这里没错。
“这里?”
啊,这里。
正如璃你所说的,不死街的领域在世界的意志下开始收缩,而不死街的出现则是由门衍生而出的,当门关闭之时,肯定也会留下一个关闭的通道,就像是铁门闭合将齿轮缠绕卡主之时必然会留下缝隙一样,虽然这道缝隙小得无法用过相对而言庞大的人,但只要找到这一点,我便能够利用根源之眼做出点文章来,就比如......
——撬锁。
青色的火光再度燃起,螺旋剑在火焰的覆盖中不断往下刺入,修长的剑身如同钥匙的匙身一样插入了不死街关闭的门缝中,而此刻的螺旋剑已然化作了一把“万能钥匙”,在匙身的螺旋剑刃完全没入地面之时,那股微弱的光芒已经变得耀眼,根源之眼中我能够看到一股黄昏的粒子不断涌出。
旋即,我转动了剑柄,就如同转动钥匙柄一般,将剑柄狠狠转动!
“咔咔!”
成功了。
我后退数步,眼前,那昏黄的光辉以剑刃没入的根部缓缓浮现出地面,眨眼间便沿着石砖的轨迹染出一块金灿的石板区域。根源之眼一路往下望去,我“打开”门的意图已经真正的暴露出现——那是在不死街无法被破坏的街道底下的场景,破开漆黑石砖的缝隙,我看到的是一个广阔无垠的空域,昏黄之光染着血一般的红霞,朵朵云彩似燃烧般组成了一道“地面”。
——我要到下面去,既然不死街的入口已经消失,已经被留在这个和黄昏之光世界接壤的领域当中的我,只有进入这个世界这一条路可以选。
轻轻拔出燃着青炎的螺旋剑,脚底下的漆黑石砖随着剑刃的拔出而变得不稳,它们开始摇晃震动起来,规模和震幅都很小,当在这一个仅仅数米的区域当中却是无法阻挡,它们终究崩散,化作另一道通往黄昏之光新世界的“门”。终于,并不刺眼的光取代了不死街的街道,我的脚下登时一空,直接从原地往下坠去。
“呼呼呼!!!”
剧烈的风声呼啸着,不是多少万里高空中的我不断往下坠去,我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笼罩在阴暗云雾中的名为不死街的领域在不断收缩。
旋即,青色的火焰在风声的呼啸中拉出一道修长的尾焰,我往下方坠去,撞入了那黄昏中染着红霞的云层。
门,是可以打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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