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翎》第28章 风声鹤唳

    “风泽，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秦遥夜和丘涣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秦遥夜离得近，迅速想抽手拿开剑，岂料商容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蛮力，也不顾那利刃，双手紧抓住剑身直接把脖子凑了上去，顿时血流如注！
    只听得“哐”一声宝剑落地，商容的身子就要软倒在地。秦遥夜赶紧想扶住他，然而手臂却怎么也使不出力。顺着丘涣的眼神看到自己肩头，见她居然趁此机会将迷针送入了自己体内，这时秦遥夜才感到一股麻痹感从肩头涌出来，唇间“商弟”二字没来得及吐出，便无声倒下了。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段云翮只觉得眼前血光一闪，商容的身子被鲜血染红，随后他和秦遥夜两人就接连倒地、不省人事了。直到丘涣快步上前，探手查看商容是否还有气息之时她才反应过来，顿时如坠冰窖般浑身冰冷、颤抖个不停。
    丘涣查看了商容的伤口，但她的专业是关于怎么快速的杀掉一个人而不是救活他，所以虽然觉得他暂且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却也不敢放松，再次驱动蛊虫催促程景天之时就看到了段云翮失魂落魄的模样。
    “云翮。”
    “……都是我的错……”段云翮喃喃自语，一点都没有听见丘涣的声音。
    “段云翮！振作点！程景天马上就到，商容会没事的。你帮我把秦遥夜捆起来，等他醒了我还有话要问他。”丘涣深知这时候应该找点事让段云翮做、以免她胡思乱想，便把秦遥夜交到了她手上。
    果然段云翮在听到丘涣有事拜托她的时候精神便集中了很多，虽然双手还在颤抖着，不过比起刚才那种状态已经好上不知多少了。
    然而在程景天迟迟不到的情况之下，看着生命迹象越来越微弱的商容，连丘涣也渐渐焦躁了起来，段云翮又如何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不是自己告诉丘涣白枭翎会被盗，丘涣也就不会专门变动白枭翎的位置。那么秦遥夜去盗白枭翎或许就会用上更多的时间、不会这么巧正好被商容撞见他出书房。如此一来，商容也不会对秦遥夜起疑心、甚至偷偷尾随在他身后来到了霜林苑，进而被秦遥夜刺伤。
    想到这一点的段云翮简直是锥心泣血，哭的哽噎难鸣、泣不可仰。
    商容被丘涣小心翼翼的搬到了榻上，血已经不流了，伤口却依旧触目惊心——喉间一道深深的切口，甚至可以看见半根气管裸露在外！
    “丘风泽……”商容颤动嘴唇，话语微不可闻。
    丘涣见他似是有话要说，虽没听见是叫自己，但依旧走近了些问到：“商容？你说了什么？”
    “别、别杀遥夜……哥……好吗？……就当我……拿这条命换他的。你的恩情……下……辈子……再报。”他急切的说着，努力想仰起头看着丘涣，然而动作过大，伤口又有些开始渗血。
    丘涣还没说什么，段云翮先跳了起来，一双眼睛通红，不知是哭的还是气的。“商弟弟！你怎么现在还在想着他！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他不仅偷了白枭翎，甚至还把剑架在你的脖子上来威胁风泽就范！我看他接近我们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你居然还、唔——”她太激动了，丘涣虽觉得她说的不错，但因为担心这番话会刺激到商容，便干脆捂住了段云翮的嘴巴，让她停了下来。
    商容不知听没听清段云翮的话，眉宇之间一股死气却更重了，不断重复着一句“这是我欠他的”，神智已经不清楚了。
    时间在如此的焦灼之中一分一秒的过去。或许并没有多久，但在丘涣和段云翮脑海里不渝几个昼夜的时候，程景天终于到了。
    元陌离开的那刻丘涣就已经唤醒了蛊虫，之后更是三番两次催促程景天加快速度。大神医还以为丘涣自己遇上了什么危险，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一脸紧张的走了进来。
    “小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段大小姐听到这声音是挺激动的……不过她和程景天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人家之前受丘涣的嘱托救了自己，平时都呆在房里半步不出门的、连个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没有——程景天在段云翮眼里那就是个技术型宅男。
    其实商容觉得段云翮和丘涣身边的人关系好那是他的错觉。段云翮只是和丘涣关系好而已，其他诸如明臻元陌元阡几个，看段云翮的眼神都是半无视状的、更谈不上关系如何了。商容既不是整天研究宅斗的妇人、又不是年纪大到成精的老狐狸，可不就被这些戴着面具做人的家伙们给骗了嘛。
    所以说段云翮对商容确实是有一份真心实意的爱护之情的，现下又加了愧疚，也难怪她会反应如此剧烈了。
    程景天在看到丘涣无恙之后显然放松了很多，表情也很微妙的变了一变，丘涣焉能不知道他的小动作，只是情况紧急无暇计较这些罢了，赶紧把他带到了商容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商容的凄惨模样不至于把神医吓到，但也让他眉头皱了皱。
    然后丘涣把事情简单一解释，程景天就把她们两个赶出去了。
    咳，当然不是程大神医突然变得宅心仁厚慈悲心肠起来、对丘涣和段云翮这种害的“位卑权低”商容为了展现自己“不畏强权”的精神而大义凛然玩自刎的行为在愤怒，只是他那种血淋淋的医疗***作怕段云翮见了直接晕倒，到时候又要增加工作量，直接赶出去好避免麻烦而已。
    于是被迫接受段大小姐无止境骚扰的就只剩丘涣一个人了。
    不要怪丘涣冷血，商容伤成这样了她都无动于衷。只是你要一个杀手玩痛哭流涕那套是没问题——仅限做戏，真说他们心里会有什么难受到喘不上气的，那不是至亲的人基本不可能，或者说会为某一个两个人动情的杀手已经算得上足够有人性足够热血了。
    ……元阡那样感情充沛的个别份子除外。
    所以丘涣当然是不乐见于商容受伤甚至生命垂危的，但让她像段云翮那样宣泄是不可能的事情。过于感情丰富的人都算不上好杀手，潼楼头头怎么也算的上数一数二的杀手了，于此道上可想而知。
    而且她还担心段云翮！担心段云翮这样太过激动了会哭晕过去。她是不知道段大小姐已经内疚的把商容的自刎联系到自己身上了，担心之余还有些困惑。平日里段云翮和商容不见得好成这样啊？
    这又要牵扯到大小姐的预知梦了。话说段云翮的预知限制颇多，第一是起码一天一次，第二是不是你想预见就能预见，这两点都和梦的特性有关。而且还有个特别怪咖的地方，之前也有提到过，就是死于非命或者无关紧要的人在她的梦里通通不会出现。那么出现过的商容以及没有出现过的秦遥夜，就是段云翮以前以为秦遥夜在丘涣和自己的生命里算不上什么重要角色属于无关紧要一类，然后商容是能安稳的成为商业巨头的。没曾想，偷走白枭翎的居然是秦遥夜，现在因为商容的原因他也只是昏迷着，然而商容却是真正的生死未卜了。
    段云翮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多嘴，商容应该会好好的，受重伤或者干脆死掉的那人应该是秦遥夜才对，所以才会自责成这个样子。但是讲一句公道话，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丘涣是不该移动白枭翎的位置，程景天来的太晚，而秦遥夜可以责怪自己的地方就更多了，那岂不是要人人自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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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一出院子就看到了程景天一群属下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身后的马都是倒地口吐白沫离死不远了。
    ——程景天是半路上用轻功赶过来的。
    反正是别人的手下使唤起来不心疼，丘涣也没让他们休息，直接差使着几个人去做事了，包括把支走的院中护卫叫回来等等。
    说来也奇怪，这些暗部的人对着顶头上司程景天一点恭敬也没有，反而看到丘涣就双眼放光、热情的吓人。加之他们个个是俊男靓女，这么做的时候也不会觉得猥琐，反而让人有受宠若惊之感，导致元陌每次看见程景天带着暗部的时候就眼角抽搐。
    其实程大神医平日比较偏重于星谷的事物，对潼楼并不太上心，暗部又是独立于潼楼之外的，丘涣也不能直接指挥他们，直接导致一群人整天群龙无首一样的瞎逛，好好的优秀杀手被散养成了类似于“提鸟笼玩蛐蛐的纨绔子弟”一般的人物。而且这些家伙有一个和辉亭部下相同的爱好，俗名叫做“八卦”，更可怕的是，由于他们上司程景天的缘故，他们还能经常直接和潼楼的八卦中心见面，于是那个热情度就直接破表了。
    眼见着段云翮着急上火的样子，丘涣干脆把人拉到了关着秦遥夜的房间，好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反正现在有暗部看着，也不怕秦遥夜又出什么招。
    出乎意料的是，当她们打开房门的时候，秦遥夜居然已经醒了。
    丘涣身上带的药都是程大神医出品的，包括淬在白枭翎上的慢性致死毒药和起效急速且沾到一点能迷倒一头牛的迷药（黑色幽默的是这两种药都用在了秦遥夜身上）。作为医药世家聚集地星谷的谷主程景天，一手医术以及毒术确实能说是举世无双了，他拿给丘涣的当然也是好货，断没有一个时辰药就无效了的道理，唯一的可能便是秦遥夜的身体对迷药有抗性。
    段云翮看着秦遥夜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吞了。
    秦遥夜避开段云翮，只盯着丘涣：“商弟……商容他怎么样了？”
    丘涣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秦遥夜确实无心伤害商容，也就把实情告诉了他：“程景天已经到了，希望还能有一线生机吧。”不过要是秦遥夜真那么绝情的话，就算商容死了他也不会有所触动吧，这就是所谓“情”之一字的难料了。
    闻其言后秦遥夜看起来精神极差，甚至比大哭了一场的段云翮还不如，尤其是脸色，简直都称得上灰败了。
    段云翮是真心想不通商容为什么会这么护着秦遥夜，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然后等到丘涣把商容的情况如实告诉了他，胸口的闷气又加了一层，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屋子里光线不够，不能一一看清秦遥夜的表情，只见他低下了头，嗓音嘶哑的吓人：“……我陪商弟一起走，他一个人太孤独了……白枭，我敬佩你的胆识，我认输了。我确实投靠于灰鸢，如果有一天他落到你手上的话，希望你能对他手下留情，不要伤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