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翎》第19章 踏破铁鞋

    三日后恰逢寒露,服下程景天炼好的药,没过多久段云翮就醒了过来,且面色红润、行动自如,也没有哪里疼痛,一点都不像性命危急之人。
    她还惊奇怎么睡下的时候是在谷远,醒来却到信乡了呢。听丘涣一解释,半饷哑然无语。
    “有头绪吗?”程景天先是很有专业精神的向她说明了她身体的情况,丘涣后问她清不清楚这毒都是谁下的。
    只是段大小姐刚知道自己中毒的时候也显得十分惊讶,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结果来。
    与丘涣不同,程神医在乎的可不是段云翮这人本身,他只要解了她的毒,完成丘涣对自己的嘱托就好了。看她们两个的讨论没有结果,他便对丘涣说:“根据她醒过来的种种表现,我基本上对她中毒的情况有把握了。”
    丘涣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吧。”程景天说有把握,就是八九不离十有方法了,只是先前他才表示过解不了她的毒,丘涣便猜测是不是他缺了什么草药。
    果不其然,只听他说到:“段姑娘中的毒之中,杀伤性最强的两种分别叫做‘噬心散’和‘僵尸’。僵尸还好说,这个噬心散却是西域之地传来的一种极罕见毒药。两百年前在西域曾经出过一个恶名远洋的魔教中人,那人精通毒蛊之术,噬心散就是他的得意之作。然而在他被武林众人围剿而亡之后,噬心散也就此消声觅迹,我也是偶然在一本医书中读到才知道这种毒药的。”
    “书中可有记载解毒之法?”丘涣问。
    “不瞒你说,那本书是前几任的一个女谷主写的,那人好像对这个魔人很好奇,整本书都是记载着他各种毒药的解法。只有这噬心散,因为那谷主研究它时魔人已经死了,所以她拿不到毒样,也就无从解毒,只是从中毒者的种种表现和采集的血液中推测了解药可能的配方。”
    “也就是说即使配出了解药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解毒是吧。”
    程景天点头。
    丘涣转头问段云翮:“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方法,就先试试前辈记载的解药行吗?”
    段云翮脸带羞愧的说:“会不会太麻烦这位程公子。”
    “哪里哪里,为小涣做事是我的荣幸。”程景天抢在丘涣之前开口,丘涣不置可否的看他一眼。“解药应该是没问题的,那位谷主的医术十分高明,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众人:这个自恋狂)。只是因为毒药源自西域,解药中最重要的一味草药也是只有西域才生长的‘射罔’,而且此物极其稀少、种植艰难,据我所知掌握其种植方法的人寥寥无几,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存世的。”
    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丘涣沉吟道:“那我去西域寻药好了,希望能赶得及。”西域路途遥远,光单程的时间就要月余,万一寻药再花太长时间,段云翮的身体怕是受不了几种毒药冲突,可算是下策。现在她体内这种平衡状态照程景天所言只是暂时而已,很容易就会被打破,到时真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段云翮了。
    听到丘涣此言,元陌和程景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段大小姐先开口了。
    “额……风泽。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很是犹豫的样子。
    丘涣不知其意,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私密事情才吞吞吐吐的,眼带疑问看向她。
    “能不能只和你讲?”她和她商量到,却见丘涣抿唇,显然是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如其来的提这种要求。她也知道几人正在商量事情,还是在为自己的事,突然赶人不合情理。可是她要说的事也与这有关,又不想让其他人听见,或者丘涣之后告诉别人没关系,但是在她说的时候不想有不熟的人在场,于是便央求:“是正事,风泽听我说就知道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丘涣虽然不解,但也依言让元陌和程景天出去了。
    待他们走后段云翮却先问了一个问题:“那天在谷远王老虎用暗器袭击我们的时候,因为其中一柄飞刀正巧打到了我怀中的一个木盒上我才能安然无恙的,这件事风泽还记得吗?”
    其实也不算安然无恙,没有飞刀上的麻药,段云翮身上的毒就不会被引出来。不过有众多毒药潜伏在体内,一日爆发出来也是很危险的,而形成毒药相互抗衡的原因之一也是这种麻药的药性特殊,若是遇上了其他的药,很有可能毒发时段云翮就会当场死亡,所以很难讲这是幸或者不幸。
    几天前的事当然记得,丘涣点点头。
    “那那个木盒现在在哪里?我要说的事情和它有关。”段大小姐显得很紧张,一直在回避着丘涣的目光。
    丘涣挑眉,问:“怎么了?那里面装的什么?”接着也没等段云翮回答,唤了元陌进来,让他去拿。
    元陌拿来了木盒交给段云翮,便退了出去。
    这几天段云翮都昏迷着,擦身之类的事情就需要别人帮忙,她身上带的一干物件就被丘涣收着了。当然丘涣并没有碰她的东西,也没有看这个神神秘秘的木盒里面装着什么,只是单纯代为保管而已。
    门一关上,段云翮便把木盒递给丘涣,叫她自己看。
    丘涣接过来的时候发现段云翮的手居然都有些颤抖,明白这个东西应该是干系重大,慎重的打开。
    “——这是!怎么可能,白枭翎怎么会在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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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听闻白枭翎其名,恐怕没有多少人会想到它竟然是一把白羽摺迭扇,大多当其是暗器或者单纯信物之类。丘涣的养父早年便是以这白枭翎为武器,在神志不清后虽然不再用它、把它藏了起来,却是交与丘涣用过一段时间,所以丘涣对它也算熟悉。
    千年铁犁木做扇骨,扇面则是某种白色的奇怪材料,非金非玉非木也非石,根根正如枭类的尾翎,“白枭翎”一名也由此而来。“尾翎”之羽杆极其坚韧,与神兵利器相交都不留痕迹,羽枝又尖锐无比,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自不必说。撒开时便有一股寒气从扇中涌出,令对仗者不寒而栗。只是不太适合杀手这个行当,有些自曝形迹的感觉。
    算来自己已经四五年没有碰过它了,再把白枭翎拿到手上的时候丘涣不免有些感慨。寻觅了这么久,最终却是以这样意想不到的形式拿回了它,只能说世事难料。
    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向来情绪寡淡的丘涣都在瞬间错愕了、露出了呆呆的表情。在一旁偷看她的段云翮纵然心里紧张的很,也不免产生了些许得意。
    程景天:让那些一本正经的人破功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哦~
    丘涣拿出木盒中的白枭翎,不说其他,单凭熟悉的手感她就能确认这肯定不是仿制品。
    “这个给我?云翮知道这是什么?”虽是问句,但话里并没有询问的意思。
    “嗯。”段云翮点点头:“你们潼楼的信物——白枭翎。这是在我们家水池下的暗室里找到的,知道它也是因为我的梦。我来无属找风泽其实就是为了交给你这个,只是刚见面时吃不准把它给你之后我自己会不会有危险。后来一直找不到机会,拖着拖着就忘记了,要不是暗器刚好打到上面怕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丘涣一直不清楚段云翮对潼楼的事情了解多少,想她若是说的都是实话,那么没道理她能找到自己却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现在看来她大抵都应该是清楚的,只是没有说罢了。知道段云翮并不是表面上那种完全单纯、不设防之人,丘涣反倒松了口气,这点最基本的防人之心还是应该有的。
    “高阳的段世鸿将军,风泽应该知道这人吧?”段大小姐看丘涣没有生她的气,明显一下子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段世鸿,高阳国的首席大将,也是六年前率兵攻打众国的主将。三年前班师回朝后,封骠骑大将军,成了高阳当朝权势最大的臣子。然而不出一个月,段世鸿就在自己府内被刺身亡,高阳王大怒,命令当朝太子李昭彻查此案,一定要找出杀害段将军的凶手。不久后,朝中另一大臣俯首,据他所言是因为段世鸿的归朝导致他在朝中的地位直降,两人又政见不合,这才下的杀手。凶手已经落网,而与段将军夫妻情深的段夫人不出十日便随夫仙逝,留下两个成年儿子和两个未成年的一儿一女为其送终。
    “当然。他是云翮的父亲?”丘涣看出段云翮是打算今天坦白一切了,此时突然说起段世鸿、两人又是一个姓的,她自然联想到了。
    “是的,我本名叫段奕翎,云翮是父亲说过要给我取的字。”段云翮未满十八岁,还没有及笈,理应是没有表字的。
    段奕翎这个名字丘涣是知道的,段世鸿大将军的幼女,六岁之后便被招至宫中常住,据说是太子内定的侧妃,众人都认为这是高阳王钳制段世鸿的手段。
    丘涣早就看出段云翮的家教极好,听到她这么说也没有显得很惊讶,只是想到难怪她的内功这么差。皇宫内自然是不允许她练武的,鞭法应该也是她费了不少功夫才学成的。至于内功这种要打坐才能练的东西,实在是太不符合一个大家闺秀的形象了,更是怎么都不可能同意她练,如此便能解释得通了。
    “高阳王是不可能让你孤身离国的。偷跑?”
    段云翮点头。
    “可是高阳皇宫里并没有传出搜寻晋安郡主的消息。”晋安是段云翮的封号。丘涣所说的消息不仅有明面上的贴告示,还包括了暗中的搜寻。潼楼在高阳和梁丘两国的势力都十分庞大,这种程度的消息还是能轻易查到的。
    “应该是有人帮我找了替身。”她的回答略显沉重:“我以为他会派人来抓我的,但是没有,不管出宫还是到无属找到风泽,反而一路上都很顺利。”
    丘涣看了她一眼,猜测段云翮嘴里的“他”应该是太子李昭。那个侧妃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在段奕翎十六岁的生日宴上太子曾当席求娶,但被段奕翎以孝期未满为由拒绝了。本来丘涣以为这只是一个政治行为而已,但从这件事看来李昭应该是对段云翮有情的才是,不然不会再段云翮出宫后还帮她掩饰。
    “云翮突然和我说这些是为什么?”其实说了这些,白枭翎也好、段云翮的身世也好,虽然都是丘涣关心的,但是和他们之前正在商量段云翮中毒的事情并没有关联。
    听到丘涣问这个,段云翮突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想着不能为了我的事情让风泽你去西域那种瘴疠横生的地方,而且我也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在高阳皇宫的时候我曾经听说有人从西域带了一批珍奇药材回来,其中很可能就有那个射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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