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翎》第18章 暗林遇虎

    “这个毒我解不了。”
    虽是他难得一见的严肃面孔，但其他两人显然都没有心情好好欣赏一番。丘涣对段云翮的关心有目共睹，元陌则是怕段云翮出事丘涣会伤心而在意此事。
    “刀上的毒我看过，应该不是什么很难解的毒。”丘涣说的刀正是王老虎做暗器用的飞刀，那时带了一把回来，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确实，那不过一种寻常麻药而已。”程景天对这个还是很有把握的。
    “那……”丘涣想到昨夜给段云翮把脉时她混乱的脉象，看向他的时候眼里就含了些询问。
    程景天点点头：“你应该察觉到她脉象的异样了，我用她的血确认过，此人的确身中多种慢性毒。而暗器上的麻药恰好是其中一种的毒引，结果几种毒药互相作用之下她才会昏迷不醒。”
    “互相作用？你是说以毒攻毒那样？”丘涣不解：“可下毒的人不可能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啊。”
    “有两种可能。”程景天向她比了个手势：“一是下毒的人有好几个，才会有这样相互矛盾的情况出现，下毒者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或者干脆是对立方；二是下毒者只有一个，但是因为毒药的来历他本人也不清楚，加上下毒者可能不是专精此道的，最后就造成了这种后果。”
    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丘涣向他确认：“段云翮中的毒都不是大路货？”如果是大陆货色的话，用不着对毒药专精也能辨认出来，再不济找个医师问问也行。
    程景天又点头：“多种奇毒。普天下能把它们认全的人没有几个。”
    丘涣失笑道：“是不是还要我称赞你几句？”
    “小涣的表扬景天自然却之不恭。”程景天一脸求之不得的表情。
    “好了。我知道你是让我小心她的来历，这个我清楚。既然解毒暂时不行，你先让云翮醒过来，总比现在这样昏迷着要好。至于她的身份……等她醒了我亲自问她。”
    “要唤醒她倒不难。”程景天沉吟了一会儿，问：“只是我这里应该还缺几味药，信乡有药房的吧？”待元陌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又继续说：“那我等下开个药单，小陌去抓药，小涣留下和我一起制药。剩下的等她醒过来再说。”
    两人自然听他的行动。
    元陌离开后，丘涣刚把程景天带到厨房，就见他的脸色“唰”的变绿了。
    “小涣你就让我在这种地方炼药？！”程景天怪叫。
    丘涣挑眉：“不然呢。这里又不是星谷，哪有炼药房。”
    “那你做果酱的地方呐！应该也有锅子的吧！”他不依不饶。
    她自然不同意：“我可不想以后被客人抱怨果酱里有一股药味。”
    “好吧好吧……”程景天满脸委屈：“谁让你是白枭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伯劳呐，可怜天下第一神医、星谷谷主程景天就要在这个小小厨房里炼药啰~”
    丘涣在心里翻个白眼：伯劳之位还叫“小小的”，看来他大概要做个皇帝才会稍微满足一点。
    没错，程景天也是潼楼中人，而且两年前正是由于这个暗部伯劳之主的支持，丘涣才能顺利继位。
    神医景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一刻还在抱怨，几句话功夫却怪模怪样地和锅碗调盆打起招呼来。
    到了工作起来的时候，又褪下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沉静认真的侧脸看起来很像一个真正的大夫了。
    程景天：什么意思，我本来就是大夫好不好！
    丘涣在一旁帮手，看到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一丝感激。
    说实在的，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愿意来找他的。当年丘涣被义父重伤，存活的希望渺茫，明臻背着她到星谷，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尊严几乎要下跪求程景天救她。然而他却回避了所有人，对她提了一个条件，并不是用她的命来换，而是用明臻和元陌的。
    程景天利用了她对身边人的重视，趁人之危，逼迫她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此事之后，原本丘涣对他的信任和尊重消失殆尽。
    万幸的是他没有马上要求她履行义务，而是说要等四年，也就是丘涣十九岁。
    明臻和元陌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换，只以为丘涣答应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却完全没料到程景天曾经拿他们的生命威胁过她。
    不得不承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丘涣对程景天的态度非常之差，没有横眉冷对吧，至少是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偏偏又要瞒着明臻几人，不能在他们面前露出对他的厌恶，导致她生活的十分痛苦，这也是当时丘涣会在身体大致恢复后不告而别离开星谷的原因之一。
    原本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只等着她尽完义务两人便两清了，即使他全心全力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为她治疗也只是让她的厌恶之心稍减。但是听到明臻告诉自己，伯劳也是支持她上位的一方之时，丘涣还是惊讶了。
    程景天控制着暗部，不仅是神医还是用毒高手，在潼楼内部的影响力非同小可，要不是伯劳是不能接任白枭的，那他在楼内的支持者绝不会比明臻少。若是此事发生在一年以前，丘涣是能理解的，毕竟两人关系不错，她又没有明臻这么大的野心，确实是个很容易控制的人。但是如今在这种两人几乎形同陌路的情况下，程景天做出这个选择的目的就很奇怪了，难道只是单纯的补偿？
    现在她再想到三年以前的事，对程景天还是会有些看不顺眼的，只是情绪已经很淡了。如今看到他为自己忙碌的样子才会有感激之情，不然放在那段时间里根本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丘涣到底还是个学不来冷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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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元陌便回来了，几味药里却有一味买不到的，名为反冬。似乎是附近的紫竹林便有产的草药，但是因为近期那边有野兽出没，药童都不敢去那里采药，才导致药房缺货。
    程景天不乐意独自去采药，但若是元陌跟去留下丘涣一人太危险，让丘涣和程景天长时间独处元陌也不乐意。最终还是三人一起出发去了紫竹林，程景天叫了手下照看段云翮，霜林苑则又一次提前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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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距离风清巷（霜林苑的位置）不近，不过几人都会轻功，丘涣由元陌带着，不多久就到了。
    紫竹林紫竹林，顾名思义是一片竹林，各种飞禽走兽穿梭其间，对他们三个也没有畏惧之心，只有偶尔几只好奇的小动物悄悄打量着稀客们。见此情景，饶是以沉稳自居的丘涣也被逗乐了，程景天更是跃跃欲试的打算抓个野味来烧烤，被丘涣一巴掌打消了念头，安分的找起草药来。
    大约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炼药所需的量已经足够，看着天色也暗了，三人就准备打道回府。
    这时他们正处于一片竹子比较密集的地方，若是让元陌带着丘涣施展轻功的话，怕会伤到丘涣，于是他们便打算先走出一段，等到视野开阔了再说。练武之人都耳目清明，尤其像丘涣这种内力深厚的，只要不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夜里也是能看清的。比如说现在吧，他们赶路途中，因为对程景天的顾忌，丘涣就没有和元陌说话，而是随意四处打量着。
    紫竹林中也不是全部都是竹子，各种各样的混生树种比比皆是，其中也有比较罕见的植物。丘涣一向对这些感兴趣，之前来到信乡时间不长，虽然知道这里有片竹林，不过因为懒，一直都没有过来看看。一路走来碰上不少感兴趣的花草，她就想着等段云翮身体恢复了，可以带着她来玩玩，那人应该会喜欢这里，自己也能好好研究一番。
    正这样考虑着，她又转头看了看，突然发现稍远处有一株眼熟的植物。
    要说丘涣喜欢花草，有些是因为形貌漂亮，有些是因为药效显著，还有些的原因就比较奇特了——因为名字好听。
    其中一种名为“栾华”的栾树之花就很得她喜爱，只是栾树通常生于杂木林或者灌木林中，竹林里可说是很少见的。九月初的时候栾树已经花谢结果了，所以丘涣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判断，略惊奇了一下，便走过去确认。
    还没走两步，她突然觉得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只见一双猫科动物独有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里尽是好奇之色，小小的身体毛茸茸的，实在是个少女杀手。
    自诩已经过了少女年纪的丘涣被它看的心头痒痒，费了好大劲才按耐住想要摸摸它的冲动，轻声叫了元陌回来。
    元陌还以为丘涣出了什么事，绷紧神经赶过来却是看到了这个小家伙，一时也怔忡不已。
    “这是……？”
    丘涣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阿陌你记得那个说紫竹林里有白虎的传闻吗？”待他的表情转为了然，她继续说到：“我还奇怪这传言有些诡异，一般的猛兽不会无故袭击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频繁的被虎所伤。现在看来，应是这林子里的白虎是头雌虎，而且身边正养育着小虎。带着幼崽的兽类都会攻击性大增，如此便说得通了。”
    元陌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随后弯腰拎起了小白虎的后颈，不顾小虎张牙舞爪的向他示威，兀自问到：“那要不要我去把那白虎打来，给你弄张白虎皮？”
    丘涣抿了一下唇，拒绝到：“带着幼崽的雌虎生存不易，离开母亲的幼崽也基本等于死亡，还是算了。倒是这头小东西可以带回去，放在这里也活不了多久了。”
    ——幼虎被元陌提起来后她才发现，这只小虎的皮毛黯淡无光，身体更是瘦骨嶙峋，想来它的母亲或许这一胎生的过多，小东西又天生不够健壮、抢食抢不过兄弟姐妹，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让它自个儿呆在这里的话，不出一周怕是就不行了。
    看着小虎可爱，丘涣是打算拿回去给段云翮玩玩的。在信乡只有自己一个说的上话的人，对她那种跳脱的性格而言应该是很不习惯的，有个宠物陪着也能稍微稍微解解闷。
    元陌自然没有意见。
    只是随后到来的程景天吵着要烤了它吃尝尝老虎肉，结果又被丘涣一巴掌打得安静了下来，嘴里碎碎念不断。
    “……小涣快变成母老虎了，这样小陌会不喜欢你的……”
    丘涣失笑。
    接着便是一路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