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可能战斗力比赵国祚的省绿营还要强些。因为庄廷钺是四川军校的毕业生,被院会视为潜在的自己人,他们接受的军事训练和武器装备也都是仿照盟友的标准;而赵国祚的浙江虽然是院会眼中的大清模范省,但归根结底还是清廷的省份,不但不能获得四川的正轨军训,而且也无法直接向四川采购军火。
周培公虽然在安庆办了批军火工厂,不过那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那些军火工厂自己没有生产过条步枪。每次四川的武器更新换代,或是军队和民用的旧(fqxs)枪报废,就会把那些武器收集起来,经政府审核批准后出售给周培公的军火厂,然后周培公把步枪刷遍(fanwai.org)新漆,就当成他生产的新枪卖给东南督抚;后来周培公发现自己刷漆也很麻烦,而且还总有人贪污漆钱,搞得翻新成本居高不下,就把刷漆的工作也转包给了四川的私人工厂。现在安庆的军火厂就是挂个招牌,里面养了群官僚账房,很多周培公的亲戚老乡都可以到那里拿份薪水,但个工人也没有,无论刷漆还是运输都外包给了四川的商行。
靠着垄断东南督抚的军火交易,周培公的安庆军火集团直有着丰厚的盈利。康熙六年北京惨败后,痛定思痛的太皇太后下令要生产火器,而康亲王主持的军火厂因为强行上马,生产不出合格的产品,康亲王就派人来和周培公联络,把朝廷给他的经费交给周培公七成,让安庆军火集团来制造步枪,然后打上“康亲王监制”的钢印送去北京。
周培公故技重施,在四川招标,用最低价从四川军火商手里收购旧(fqxs)军火,然后再刷漆,磨去原有的标识,打上钢印,系列工作都外包招标总的来说,北京给的军费,三成进了康亲王和内阁大臣伙儿的口袋,两成变成了安庆军火集团的利润,剩下的都进了四川军火商的口袋。
为了收货方便,康亲王还专门把厂房设在天津,货物海运来之后直接就能进库房。老佛爷看到这些完全“大清自产”的步枪后喜不自胜,康亲王和大臣们也都在边上吹嘘,称这种步枪已经达到了天下领先的地步,许多技术创新远比四川的步枪还要先进,更是把太皇太后听得眉开眼笑。
这种周培公军火集团出售的武器,谷晋陈大可他们是完全看不上的,它们要是没有设计上的欠缺也不会被淘汰;而且枪支也不是光买回去就算了的,四川的同秀才都知道,买枪还得买油壶,平时需要给步枪做保养。可周培公从来没有买过任何保养品,四川的军火商也很有默(zhaishuyuan.cc)契地不提此事——如果清军手里的步枪不以最快的速度报废,那周培公和川商还怎么继续挣钱呢?
“杭州军备废弛,因为赵国祚和松奎都认为不会有人来打他们,他们就连周培公的步枪都没有买几条。”谷晋不屑顾地说道。
“如果江南的军队能够迅速进入浙江作战,那耿精忠应该打不下杭州。”陈大可答道。
这些年蒋国柱直琢磨着要扩大地盘,要统两江,要为自己博取富贵,所以江南军队的装备和训练水平比浙江要强太多了。和台湾那边的推测差不多,陈大可也认为,如果没有更多的外力干涉,江南加上浙江的军队有机会和耿精忠打个旗鼓相当。不过现在江南刚刚从混乱中结束,如果江西也会参战,那挡住耿精忠似乎没问题。
第65节援助下
攻入浙江后不久,耿精忠就得知两江战事已经平息,不过对面的赵国祚所部实在不堪击,耿军所到之处,浙江绿营溃不成军,连对天放几枪抵抗下的姿态都没有。既然赵国祚和松奎整天琢磨着就是怎么出卖浙江来保证子孙富贵,全浙江自然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短短几年各种官位就都拿来出售,不但湖州嘉兴这些停止科举的地方不接受流官,就是还在浙江总督府控制下的府县,也很多年都没有接受过流官了。对此赵国祚不但不干涉,反倒还从中抽头,因为他觉得,说不定府县明年就会划成禁海区了,官位能卖次是次,为何要白白便宜了朝廷的科举生?
被耿部抓获的很多浙江绿营军官个个都大腹便便,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在军营里呆过几天。经审问,现在浙江很多军职都是明码标价,升迁和转任都需要付钱。既然这些官职都是靠钱买来的,见到敌军来了谁肯上前拼命?不许开枪也正是这些军官下的命令,生怕激怒(shubaojie)了入侵者导致他们遭殃——花钱买军职是为了升官发财的,现在本还没捞回来呢。也正如这些军官所愿,耿精忠对他们的合作很满意,也没有与兵不血刃的耿部接下仇怨,很快就都被耿精忠释放。
因为进展如此顺利,所以耿精忠虽然听说两江恢复和平,但却舍不得停止进攻。本来在出兵前,耿精忠的计划是占领浙南两个府,然后就陈兵江西边境,观望两江和郑经的动静,再确定自己下步的行动。可现在杭州给耿精忠的感觉是唾手可得,他就按捺不住,下令继续向北进军。而江西那边既然已经尘埃落定,耿精忠觉得董卫国的地盘大概不太好抢了,就门心思要从浙江这边获得更多的补偿。
在耿军高歌猛进的时候,杭州和浙北的自卫队依旧(fqxs)没有达成任何协议。现在浙北两府的文武官员大都和四川的联系紧密。很多人从四川书院或军校毕业后就回乡效力,他们心要把全浙江并入帝国的体系,而且还有了全盘的计划,那就是仿效四川巡抚衙门和知府衙门的关系,来建立帝国政府和浙江省政府的关系。
现在四川巡抚衙门和下面各个知府衙门的关系是:巡抚衙门对知府衙门有领导权,各府也要缴纳定数量的省税,但巡抚衙门并没有知府的任免权和考核权。知府的考核由府议会来完成;而知府下面的各区官长,则是同秀才们选出来的,而不是邓名任命的,知府对他们也只有有限的领导权,而没有任命和考核的权力。如果个知府看某个区长不顺眼的话,唯能做的就是收集他的贪赃罪证,然后去提刑官那里告他。但下任区长依旧(fqxs)是由同秀才选出来的,也未必就能顺眼。
浙北派和浙东军的关系很好,但两者之间同样有分歧,浙北派认为,知府并不需要由邓名来任命,应该直接由府里自己选出;而浙东的马逢知郑瓒绪他们则认为,同秀才选举到区长就可以了,知府这种高官的人选还是应该由丞相来负责权衡。
正是因为这种分歧,所以浙北和浙东依旧(fqxs)是两套系统。不过即使意见不同,而且现在湖州和嘉兴两府上依旧(fqxs)挂着大清的旗帜,但浙北的庄廷钺也不认为他们是杭州伙儿的。听说赵国祚要求自卫队参战后,浙北集团内部的反对声也很高,认为为赵国祚流血毫无意义,甚至还有激进分子主张仿效耿精忠反正,先拿下杭州再说。
在耿精忠占领金华的先头部队绕过义乌,逼近诸暨后,赵国祚终于让步,答应用严州府的土地当做报偿,酬劳自卫队的流血牺牲,而且还允许临安以西的杭州府地界自治,成为湖州府到严州府的走廊。消息传出后,桐庐和新城等地都是片欢腾。
这些地方的浙江缙绅几年来直看着隔壁的浙北自治区眼红,那里的官吏如果横征暴敛巧取豪夺,早就被议会给轰下去;而严州府这边自从杭州不用朝廷的流官后,官吏更是肆无忌惮,连康熙十五年的税都被他们预征走了。为此,严州的父老哀叹杭州的土官还不如北京派的的流官呢,面诅咒赵国祚和松奎早归极乐世界,面盼望着能够快点被划进禁海区。
只是去年禁海区才划到金华府的义乌,看起来严州这边距离纳入张尚书管辖还早着呢。而赵国祚伙很可能在严州府进行最后的疯狂举动,想想就让父老们不寒而栗——已经有人私下派子弟乔装打扮去浙北或是浙东,然后去四川报考军校了。要是赵国祚打算在严州预征几十年的税出来,大家说不定也只有鱼死网破了。
现在四川的军校只接受本土和同盟地区的生员。浙北就属于帝国的准同盟地区,学生都是自费,毕业后也不能加入帝国军队;而浙东则被视为本土,食宿全包,成绩优良者甚至可以有定的服役军区选择权。那些特别有门路的严州缙绅就走马逢知的门路,让子弟们摇身变成为浙东人士,希望他们成绩出众,毕业后志愿返回浙东服役,将来可以影响浙东军的决策,在必要时出头打赵国祚这个坏蛋。
在这次浙北自治区和杭州的谈判中,也有严州的势力在煽风点火,全力游说庄廷钺要态度强硬。不少严州的实力派还向庄廷钺保证,只要他肯惦念着严州的父老,将来严州的父老就会支持他出任帝国的浙江总督。当耿精忠占领金华后,严州也发生了些小马蚤乱,不少人担心耿精忠会向他们的家乡杀来。不过现在总算是雨过天晴,耿精忠直奔杭州去了,而赵国祚也全盘同意了浙北自治区的条件,
达成协议后,浙北的军队就再次打起靖难的旗号,浩浩荡荡地开赴杭州府。而即将加入自治区的严州府和杭州府西部地区也踊跃报效,他们虽然没有民兵可用,但提供些粮草还是做得到的。而浙北放开边境后,江南巡抚梁化凤的讨逆军也得以进入浙江,和靖难军起奔赴前线应战耿精忠——除了梁化凤用来表忠心的嫡系部队外,还有个别人是蒋国柱的死硬旧(fqxs)部,比如前两江总督的标营。赵天霸向这些不得志的人许诺,如果他们在此战中出力,那赵天霸负责帮他们在福建获得块防区。
直到此时,马逢知依旧(fqxs)保持中立。赵天霸觉得既然要打,就狠狠地打,让其他野心勃勃的军阀看看擅自发动战争会是什么下场。因此在耿精忠北上时,马逢知直默(zhaishuyuan.cc)不作声,为了回报耿精忠绕过义乌的善意,马逢知还把义乌和其他可能威胁耿军侧翼的驻军统统撤回宁波。
张朝逃亡四川后,董卫国就把自己的办公地点搬去了南昌。梁化凤组织军队入浙的时候,董卫国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讨伐耿精忠的部队。不过董卫国并没有用讨逆军这个名字,因为他觉得这是梁化凤先喊出来的名字,而董卫国追求的是江西和江南的平等地位,而不是让南昌依旧(fqxs)隶属在南京下面,即使是名义上的也要尽量避免。方面避免再给江南勒索税金的借口,方面董卫国也不愿意位于梁化凤之下。
董卫国给江西出省作战部队起的名字是“靖逆军”,和“讨逆军”或是“靖难军”都很像,眼就能看出与他们的同盟关系。在确定广东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后,董卫国就在南昌发表讲话,称东南各省同气连枝,江西和浙江本来就是兄弟省份,而为大清讨伐叛逆更是臣子义不容辞的责任。动员完毕后,董卫国就命令靖逆军出发,向耿逆的福建发起攻势。赵天霸许诺,若是江西出力,那论功行赏的时候,就会考虑给董卫国些闽西北的地盘做补偿,当然,有没有补偿以及有多少补偿,要根据出力大小来决定。
密切关注福建动静的郑经此时也做好了出征的准备,不过郑经打着的是明军的旗号,所以他不可能宣称耿精忠是需要讨伐的逆贼。郑经和马逢知郑瓒绪他们样,会打出援闽的旗号来——反正耿精忠正受到清兵的围剿,所以同属明军的浙东军和台湾军,当然要兵发福建支援耿精忠——就算耿精忠的失败无法挽回,至少要保证最多的府县依旧(fqxs)控制在明军手中嘛。
耿部和讨逆军靖难军在绍兴周围发生激战的时候,东宁三声炮响,郑经命令陈永华这个他看得清二楚的老实人留守台湾,负责帮他盯着这块根本之地,延平郡王本人领着刘国轩等大将漂洋过海,大举援闽。
几乎是同时刻,尚可喜和尚之信父子也基本商议确定了广东藩的出路和对策。当初两江战事方起时,尚之信就急不可待地要发动兵变,把他父王软禁起来,然后高调反正,举杀入江西。但老谋深算的尚可喜压住了急躁的儿子,直静观时局。
所以直到蒋国柱张朝先后兵败,解散了军队,被迫流亡入川的消息传来,尚之信依旧(fqxs)没有发动政变,广东也没有反正重归大明。
“父王,董卫国已经起兵靖逆了,我们该怎么办?”得到江西的最新动向后,尚之信急不可待地来找尚可喜。在尚之信看来,他父亲那种味的两面下注,只会让尚藩失去最好的扩张良机:“父王,必须要下决心了。要是父王看好耿精忠,我们就反正,攻入江西;要是父王不看好耿精忠,我们就要旗帜鲜明地出兵福建讨逆。”
“急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么惶急怎么做得了大事。”尚可喜不满地斥责了儿子声:“这些事为父早就知道了。”
作为两面下注这门技巧的宗师级人物,尚可喜不慌不忙地拿出来批旗帜给儿子看,这些旗帜共分为三种,其中种上写着“荡逆”的字样。
“兵凶战危,事关本藩前途,全族的生死安危,如何能不顾切地赌大小?而且你忘记了,我们背后还有个平西王呢。除了平西王,还有延平郡王,最近郑家的海船不断在本藩周围窥探,那郑经小儿难道会安什么好心吗?”尚可喜边说,边把第种旗帜展示给儿子看:“还要继续观察阵,才能知道该不该看好耿精忠。但最关键的是,除了观察耿精忠,我们更要仔细斟酌该不该反正。现在局势尚未明朗,我们绝对不能草率行事。而这面‘荡逆’的大旗,无论广东反正与否,都可能用得上。”
尚可喜的意思就是让尚之信先领兵去福建广东江西三省边境,如果耿精忠的形势看好,而且明军的势力大,那尚之信就应该果断打起明军旗帜,率兵杀入江西,荡平董卫国这个逆贼,至少先替广东把赣州拿下来再说;反之,若是清军势大,耿精忠节节败退,那尚之信就应该留在清廷这边,攻入福建去荡平耿精忠这个逆贼,把尚藩的势力发展到闽西南。
除了这面两用的“荡逆”军旗,尚可喜给他儿子准备的第二种军旗上写着“援赣”二字。见儿子面露不解之色,尚可喜就耐心地面授机宜:“或许耿精忠对董卫国会有优势,但总体来说还是清兵势大,那你就要打起这面旗帜来,以清军的身份杀入江西,从董卫国手里夺取领地。”
既然依旧(fqxs)是清军,那自然不能用“荡逆”而是“援赣”了。
尚可喜给儿子准备的最后面旗帜是“援闽”。在大形势有利于明军,而小形势不利于耿精忠的情况下,尚之信就需要在战略上反正归明,在战术上伙同董卫国攻打福建。尚可喜和郑经赵天霸的选择不谋而合。
“为父必须要坐镇广州,以免给平西王或是延平郡王留下可趁之机。”尚可喜手下并没有个人如同郑经的陈永华那样既有才干又可以完全信任,所以尚可喜只能把见风转舵的权利交在了儿子手中。不过尚可喜思来想去,两面下注做到他这种地步,也就是登峰造极无懈可击了。
在尚之信离开广州前,尚可喜再三叮咛:“首先要确定是清兵势大还是明军势大,然后再确定是福建好打还是江西好取,最后酌情打出面旗子来。千万不要心浮气躁莽撞行事。”
第66节加入上
马尼拉的港口里停满了挂着矩形红旗的船只,包括马尼拉的城堡和要塞现在也都属于明军所有。最特别的是,所有的战舰的风帆上,都画着张巨大的魔鬼头像,数百条船只无例外。海战后,邓名发现魔鬼的头像作用极大,比他设想的用探照灯照花人眼的效果还好,所以在休整的时候,邓名就给更多的船帆画上了鬼脸。
在随后的作战中,邓名进行了连续不断的夜袭,而且每次效果都很好。逃走的西班牙人已经把明军同魔鬼结盟的事情传开了,每当要塞的守军看到魔鬼突然从漆黑的夜晚中显现出来后,就丢盔弃甲地落荒而逃。少数勇敢的西班牙士兵还在神父的指挥下实验了很多新式兵器,比如圣水炮弹和十字架大阵,但都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随着明军的节节胜利,邓名最终发展到给每条船的船帆上都画上了鬼脸。明军虽然还继续夜袭,但已经不是偷偷摸摸地开到敌军要塞旁登陆了,而是光明张大地开着灯,照着上百条船上的鬼脸正面进攻。
在明军于马尼拉附近登陆后,大批的西班牙士兵开了小差。马尼拉的总督先进行了三天三夜的祷告,然后在马尼拉港内撒下了成千上万个紧急制造出来的十字架,还在醒目的高处画满了圣像。总督官邸里时间也被各种通灵者和神启者所占领。放在以往,这些人多半都会被当成巫师巫婆被烧死,但急病乱投医的总督和军官们却认真地和他们讨论驱鬼大计,就连贯和这些巫师们势不两立的神父们,此时也放下成见,不表示反对了。
昨夜明军发起了进攻。明军的舰队打起探照灯,掩护步兵进攻。当发现规模巨大的法阵依旧(fqxs)无法阻止张牙舞爪的魔鬼靠近马尼拉港时,总督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下令五百个童男童女组成的合唱团对着明军的舰队高声唱圣歌。当这手也没能奏效,魔鬼的船只并没有沉入海底或是被驱逐,顿时西班牙守军的士气彻底崩溃,放弃了外围的堡垒逃回了城中。随后,总督就以保证他们的灵魂自由为条件向邓名投降,交出了马尼拉要塞。
“总督请看,这就是我们的发光设备,它们的工作原理是”占领了马尼拉城后,邓名立刻请西班牙的高级官员和将领参观明军的探照灯,还让他们亲自操作下试试看。至于那些风帆上狰狞的魔鬼,邓名也让俘虏们近距离观看这些毫无生命迹象的画像。紧接着邓名又下令给部队,帮助每个好奇的西班牙俘虏来参观这些装备,明军应该毫无保留地帮助他们了解电是怎么回事。
“丞相为何要告诉他们?”冯锡范感到十分惊讶,不明白邓名为什么要把秘密揭示给西班牙人。
“因为等战争结束后,我们还要和西班牙人做生意。”邓名笑道:“如果西班牙人真以为我们和魔鬼结盟了,那就会影响我们之间的贸易。我们既然拿下了马尼拉,那我们和西班牙人的战争就即将结束了。”
“但是还有荷兰人呢?”冯锡范记得邓名说过,这次出征,明军的目的是巴达维亚,而不是简单地到马尼拉为止。
“是的,所以我们要晚点儿再释放西班牙俘虏。就算这招不管用了,我们也已经拥有了不逊色于巴达维亚的舰队。”邓名打算从西班牙人中招募些教官和水手,帮助明军尽快提高海战的水平。有这些西班牙人的帮助,再加上明军的探照灯和新式炮弹,巴达维亚也不是遥不可及了。
冯锡范想了想,又对邓名说道:“卑职就不跟着丞相去巴达维亚了,卑职打算回台湾复命了。”
“哦,这么快?”邓名稍微有些意外,因为和西班牙人的战斗始终不是火器在起主要作用,基本是靠着鬼脸开路,这恐怕对冯锡范改革军制的计划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不过后面即使和荷兰人作战,邓名多半也会继续用这招。西班牙雇佣军新式炮弹那是最后手段,除非荷兰人完全不上当,他才会用上这些。邓名猜测,冯锡范可能是认为继续跟下去也收集不到太多火器战争的经验,所以打算就此打道回府。
“是的,跟随丞相出海让卑职受益匪浅。”冯锡范正色说道:“卑职终于明白,以前卑职完全是走入了邪路。”
“什么邪路?”邓名听得有些糊涂。
“卑职不是和丞相说过,打算建立火器化的军队,还要劝延平王购买泰西战舰么?”
“这是邪路吗?”邓名大吃惊。当初冯锡范谈起他的改革理想时,邓名能够看到对方眼中满是自信和憧憬,对于冯锡范的远见邓名也很是钦佩,所以打算助其臂之力——现在台军是友军,将来也会是中国军队的部分。
“末将决定回去研究兵法,兵法才是正路。”冯锡范严肃地说道,脸上满是坚毅之色,好像他现在比当初立志改革的决心还要大。
“兵法?”邓名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可能是他亲手摧毁了冯锡范的原本志向。
“是的,先王用福船能够击败红夷的大舰和火枪,攻克他们的要塞;丞相用鬼脸也能击败红夷的大舰攻克他们的要塞。先王和丞相取胜靠的都不是武器,而是兵法!王上刘将军他们说得不错,卑职确实短于军务,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异想天开,还以为武器才是最重要的。这次跟着丞相出征,卑职终于明白了,武器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使用武器的人。所以卑职这次回去定不再好高骛远地建议王上搞什么改革了,而是要脚踏实地研究兵法。”
说完后冯锡范不顾铠甲在身,深深向邓名鞠了躬,挺直腰板后又深深地弯下去,如是者三:“丞相的言传身教,卑职感激不尽。”
邓名默(zhaishuyuan.cc)默(zhaishuyuan.cc)地看着冯锡范,确定对方刚刚抛弃了“唯武器论”,从此台湾少了个军事改革派,而多了个兵法大师。
时没有想好如何把冯锡范拉回旧(fqxs)路上来,邓名也就岔开话题,先带着军官们去检查马尼拉的库房。
储存在马尼拉要塞的黄金,自然都成了明军的战利品。邓名走进马尼拉总督府的仓库,库里摆满了个个装着金币的口袋。邓名让士兵从中拖出袋,打开后倒在地上,金光灿烂的金洋在地上堆起了个小丘,把围绕在四周的人的脸孔都映成了金色。
虽然跟着邓名巡视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看到这么多在地上乱滚的金币,还有整整屋子的黄金,不少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这得有几十万上百万两的金子吧?”周开荒脸兴奋地说道。
邓名轻轻点点头。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都从南美获得了巨大的财富,葡萄牙仅仅得到的黄金就超过了三百吨,而西班牙的所得更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摆在邓名面前的,只不过是马尼拉总督府的几十吨储备而已。
从地上抓起了把金币,邓名认真地凝视了它们会儿。马尼拉储存了西班牙多年的积蓄,菲律宾本身也是世界排名头几位的金矿和铜矿大国。控制了马尼拉后,中国在未来很长段时间都不会再为金银铜这些金属而烦恼。更不说拿下巴达维亚后,欧(shubao.info)洲需要的香料瓷器和丝绸,都需要用贵重金属来交换,或是提供橡胶硝石和其他中国所需的货物。
仅靠从马尼拉总督府的缴获,邓名除了分给同盟军红利发给军队奖金以外,依旧(fqxs)能得到至少五十万两的黄金。邓名微微倾斜手掌,让抓在手里的金币枚枚从指缝间落下,掉回地面的金山上去。他头也不回地问背后的周开荒:“知道这些金子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丞相回到都府的时候可以大撒金币了。”周开荒笑道。
“有了这些钱,那些湖北的女童即使出生在穷人家里,也可以活到成年了;意味着那里的人以后和四川的同秀才样,再也用不着签下卖身契,再也不会被人随便买卖了。”有了这笔钱后,邓名就可以从更多的夔东将领手中赎买土地和人口,结束这些地盘上的租佃关系,付给穷人养活女儿的津贴。
把手中的最后枚金币抛了回去,邓名转身走出了仓库。
当地的华侨代表已经被明军找来。除了马尼拉的华侨,还有其他各个港口城市的华侨代表。他们被垦殖团找到后,邓名把他们起请到了马尼拉。这些华侨的祖籍大都是福建或广东,还有少量来自浙江,其中又以宁波为多。
以前战争尚在进行中,邓名知道华侨多半还心存疑虑,不知道明军是不是会在短暂停留后离去,再次让这片土地落在西方人手中,所以那时邓名也没有过早地谈什么战后建设。而现在西班牙总督已经向明军投降,明军获得最终的胜利已是显而易见,邓名觉得是时候了,该向这些华人代表解释下他打算如何统治这片土地。
第66节加入下
在欢迎皇明丞相的侨民代表团中,祖籍福建南安的苑海滨站在前排,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心里七上八下的,满怀着忧虑和不安。苑海滨的祖父在万历年就出海了,把未成年的儿子留在国内。等苑海滨的父亲成年娶亲生子后也来到吕宋,然后又轮到他长大跑海了。经过三代的经营,苑海滨已经成了富商,所以在明末巨变的时候,他能够把南安的家人统统接出来,逃亡马尼拉。
二十年晃就过去了,无论对清廷当初有什么观感,苑海滨始终惦记着回家乡看看。而因为邓名的缘故,福建的禁海令实际上也名存实亡。三年前苑海滨返回了趟老家,还带回了笔银钱,想为家乡修条路,或是建座桥,或是赞助个私塾——数百年来有点积蓄的侨商总是这样报效家乡,或许以后几百年还会如此。
因为苑海滨是带着钱回去的,所以耿藩委任的南安官吏也满面笑容地出来迎接,代表全体乡亲感谢苑海滨的捐助,还表示要给他的故居挂上块牌匾。苑海滨闻言大惊失色,急忙阻止道:“万万不可,要是乡亲们都知道小老儿给家乡捐银子了,那将来就可能传到海外去,要是被红夷知道小老儿这么有钱,那全家就要遭殃了。”
根据几百年来的经验,福建的侨商都明白,捐助家乡定要低调再低调,因为土人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对华人都满怀嫉妒和痛恨,他们嫉妒华人的财富,也因为离不开华人而痛恨。华人使得马尼拉和巴达维亚更加繁荣,周期性地掠夺华人正是马尼拉和巴达维亚的贯政策,因为这样可以让华人挣扎在贫困线上,迫使华人去更努力地经营繁荣当地的经济,积蓄财富,等待下次的收割。
如果被马尼拉或是巴达维亚知道苑海滨居然有钱捐助家乡了,那他肯定要倒大霉了。而苑海滨也很清楚,家乡的官府是帮不了他的。自古以来,官府从来就没帮助过侨民,如果侨民不能自己设法逃回来,那官府也振振有词,侨民曾经被怀疑过是方国珍的余党,曾经被认为是背离仁慈君父的逆子;估计现在官府也会在冷眼旁观之余,把侨民说成是大明的同情者,或是对大清君父没有尽到赤子义务的弃民,被红夷和土人屠杀也是活该。
“我知道,不管我遭遇什么危难,你们都不会帮助我,我没有指望你们,我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在苑海滨拒绝福清官府的牌匾时,他就在心里暗暗想着:“华侨在海外遭到屠杀,万历皇帝最后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当初信了皇上的人遭到了更残酷的杀害——好像只有国姓爷个人,只有他真的说到做到,因为红夷杀害台湾的福建人而出兵和红夷开战,把台湾的红夷赶走了。不过国姓爷已经去世了,国姓爷已经不在了。”
今天站在队伍前等待皇明丞相讲话时,苑海滨又次暗暗庆幸自己当初明智地没有接受耿藩的匾额,这说不定又是桩罪名,会被明军当做敌人拿下。想到这里的时候,苑海滨还是有些心虚,看到邓名在卫士的簇拥下向他们走过来时,苑海滨感到脊梁骨开始发凉,生怕对方开口就点破了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家乡修桥铺路的往事,然后喝令左右把自己拿下问罪。
“皇明的官府,从来就是个极不负责的官府。”邓名开始了他的发言:“无论是对海外的侨民,还是对国内的子民;官府对内极力搜刮民脂民膏,对外责备侨民对朝廷不够赤胆忠心。无论是子民需要官府赈济或是侨民需要官府保护时,官府都会变得非常悭吝——如果皇明的官府不是这样冷血残忍,中国也不会有这场大乱。皇明就是亡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只是可叹无数百姓因为官府的缘故而遭到大难。”
在场的侨民听众都鸦雀无声。苑海滨回忆了下,没错,前面站着的是皇明的丞相,也是十几年来明军最著名的统帅。
“以前皇明的官府既卑鄙又怯懦,当百姓因为苛捐杂税而求生无路时,在内地只有逃荒,在沿海只能背井离乡出海冒险。官府从来不反思自己的行为,反而竭力阻挠百姓逃荒或是出海。当流民开始反抗后,官府更会横加指责,说哪怕是官员做得有那么点点不妥,流民也应该呆在家里饿死,而不是逃荒——为了要自己活下去,就要吃甚至抢劫其他百姓的粮食,这实在太可恶了,所以官府可以不赈济可以不免税,但流民若是敢不自行在家而是而是选择逃荒,就要都杀光,而且杀得理直气壮。若是沿海的百姓活不下去跑海,被土人杀了,官府也拍手叫好,谁叫你们不老老实实在国内纳皇粮服徭役?死了也是报应。”
满场寂静无声,邓名深吸了口气:“皇明以往的做法是错的,而帝国决心改正。帝国四川书院的陈祭酒曾经声明,对吃不上饭的人讲道德是最大的不道德。因为我们是人,人心是肉长的而不是铁石,所以饥饿会让我们痛苦,看到儿女活活饿死更会让我们痛不欲生。为了让儿女能够活下去,我们会去杀人放火,我们宁可剥夺别人的生命,也要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这也是帝国未来施政秉承的理念,我们绝不让百姓承担将会导致他们挨饿,让他们子女倒毙的赋税,帝国政府也会竭力保障百姓基本的福利。”
前世邓名看过本名叫《美学》的书,该书的作者和陈佐才的思路有相近之处,作者认为当人被压迫到濒临死境时,那切为了生存而采用的行为都是道德的。不过有趣的是,这种强调个人权力的右派哲学,推导出的结论是,为了避免这种民众自行谋生的动荡,政府必须要重视福利的左派,否则不道德的不是民众而是政府;而强调集体主义的左派哲学认为,个人利益无论何时都应该位于集体利益之下。这种极端思维出现后,国家就有充足的理由漠视福利,并指责每个不肯放弃个人利益的人是不懂得维护集体和国家的利益——从左派哲学推导出了极右的国家政策。
“帝国有意把吕宋纳入版图,不过不是委任流官,而是用种类似商行契约的模式来和本地的华人做交易。”邓名耐心地对在场的代表解释起来。
垦殖团的武装农民和原先的侨民样,大都是两广闽浙衣食堪忧的贫民。四川培养出批垦殖团的领袖,在这些领袖们的号召下,农民们为了几十亩土地而登上海船,来到陌生的海外异域。这些年来虽然四川极力鼓励移民海外,不过也就是几万武装农民而已,远远没法和侨民的数量相比。如果这几十上百万原本盘散沙的侨民和武装农民样组织起来,那帝国政府在吕宋的统治才有可能稳固,才能打下基础,永远纳入版图。
所有的基层官员都像商会会长样由侨民推举出来,地方税和国税也都由吕宋的议会来确定,而向帝国缴纳的国税数量,将决定吕宋地区在帝国议会中的席位。吕宋总督的任命权暂时还保留在邓名或是后任的丞相手中,这个期限将长达二十年。二十年后,吕宋地区的纳税人将会表决,是把总督的任命权继续交给帝国丞相五年,还是由他们自行推举。
“吕宋政府纳税,而帝国政府提供保护——任何生意厢情愿都做不长久,如果吕宋不纳税,那对帝国政府来说无利可图,自然会渐渐舍不得花钱流血来保护吕宋政府;而吕宋政府如果光纳税而决定不了帝国政府的国策,那我估计迟早也会想着要独立。”
邓名虽然尽心尽力地解释,不过他猜测在场的人有可能时脑筋仍转不过来,怎么官府不是赤裸裸地收保护费,而是公平买卖了?
“如果吕宋政府愿意成为帝国的个行省,那吕宋政府需要在战时站在帝国边,不得擅自对外开战或是媾和此外还有个王法问题,那就是不得违背帝国的宪法原则,不得制定无限压迫个人的法律。因为帝国认为,处于饿毙边缘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法预期无法用道德约束的,所以把任何个人压迫到这种境地,都是对帝国的威胁——伤害我们中的个人就是伤害我们全体。”
邓名已经准备好很多文书资料,等见面会结束后,这些侨民代表就会拿到详尽的合同文本,对这份契约中的每项每款都有仔细的解释。
“因为畏惧路上的恶狼,所以出远门的人要结伴而行;因为孤独的人举步维艰,所以我们需要朋友。同理,我们也需要国家和官府。为了永远地消除二十年前的惨剧和大乱,帝国决心尝试完全不同于皇明的道路,希望让每个子民都能因为他纳过的税他祖先纳过的税而得到回报,不至于在他的父母之邦冻饿而死;每个海外的侨民只要报上‘我是中国人’,他就会受到异邦人的尊重,他的安全就能得到最可靠的保证。如果敢于给他不公正的待遇,他的祖国就会兴师问罪——这是帝国努力的方向。你们愿意加入吗?”
邓名并不要求侨民代表立刻回答。在会议结束后,邓名又次问周开荒:“若是南洋的华人都同意加入帝国,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意味着有更多的女孩子不会被家人卖掉了。”周开荒笑道:“大概是因为知道我肯定答不出来吧?”
“意味着我们不会再有天下大乱了。”李星汉满脸憧憬地说道:“如果我是他们,我就会选择加入。”
“不,我可不敢说这样就定不会天下大乱了。”邓名笑道:“我只是担心以后就不会有大批的两广闽浙人回国给家乡修桥铺路了,因为以后吕宋的华人会把这里视为自己的祖国和故乡了。”
第67节守法上
事关帝国能不能在菲律宾扎下根基,因此邓名倒也不介意在马尼拉多呆些时日。这里和四川样没有根深蒂固的宗族。华人中有很多生意人,制定契约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官府居然会有这么天,坐下来如同个生意人般地和大家讨论国民的权利和义务该如何公平交换。
至于吕宋的土著,邓名也打算参照郑成功的方式处理,在他的前世,台湾本地的土著完全变成了中国人的部分。如果郑成功当时没有登陆台湾,或是登陆后采取歧视的政策,或许台湾就会变得和菲律宾印尼这些西班牙荷兰的殖民地般无二吧。
“最重要的就是提刑官。”邓名对这些吕宋华侨介绍他在四川的经验:“我们的政府完全是效仿商行而建立的。商行彼此能够信任,就是依靠契约能够履行;如果有人违反了大家签订的合约,那就需要有个讲理的地方。如果没有办法保证契约被履行,那它定得再好也没有用。”
归根结底,还是要把最重要的司法权交到少数法官的手中。根绝袁象贺道宁的经验,邓名觉得能做到的最好办法就是给法官很高的社会地位,让他受到广泛的尊敬,同时给他们很高的工资和福利。但是对法官也要有严格的限制,如果徇私枉法就会被罢免。这样,他们没有必要因为蝇头小利而丢掉受人尊敬的权利和待遇优厚的职务。现在四川司法执行得还不错,邓名觉得,很重要的原因之,就是因为贺道宁出售了他父亲的地盘后变成了大富豪,对金钱已经没有太多的追求了。
在邓名忙着筹备大明吕宋行省和吕宋总督衙门的时候,冯锡范跑来向他辞行。
“路顺风。”邓名觉得对方既然去意已决,那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挽留,只能告诉对方自己其实也很看重火器,而且兵法这东西靠不住,还是光明正大地交战最稳妥。不过邓名不知道冯锡范能不能听进去——在向盟友推广军?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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