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 152 部分阅读

    色阴沉,上次他已经见过邓名撕圣旨了,这次他作为旁观者,也很快想通了邓名和白文选这套哑谜的含义。
    “缅人已经答应,归还天子内阁勋贵以及御林军将士,还有他们的家眷。”邓名大声地说道。
    营内的将领们都愣住了,难道就因为川军这两天的短促进攻,缅人就彻底丧失斗志了吗?
    “而我们会在接到天子以后离开缅甸,”邓名继续说下去,刚才缅甸使者说出这个要求时,邓名还讥笑了几句,称这正是明军最初的条件,缅甸如果老老实实早点把人交出来,那八莫都不至于丢:“不过缅人不知道我们是礼仪之邦,生怕我们反悔,接到天子后还不肯走;所以缅人希望我们先退兵,他们后放人。”
    包括白文选在内,大家都盯着慷慨陈词的邓名,就算这营帐里头脑最简单的家伙,也不相信明军退兵后缅甸会放人。
    “这当然是对我堂堂天朝的侮辱,不过缅甸是化外之夷,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们计较了。我提出的反建议是:看在今天总算放杨阁老出来的面子上,明天我们不攻城;如果后天瓦城开始放人,我们就继续停火,什么时候把御林军官兵和他们的家属都放出来,我们什么时候退兵五十里;然后就是御史侍从官员包括文安之的儿子们,接到这些人后,我们就开始向八莫退兵,而等我们到八莫后,缅人就会放阁老和尚书——我们继续退向腾冲,在边境驻扎直到见到天子为止。”
    白文选听到这里冷冷地看了缅甸使者眼,不置可否,但他觉得邓名诡计多端,所以不需要自己来点破。
    “除此以外,我还要求缅王赔偿我军此番出兵的军费粮秣。如果他早早答应我们的条件,那么我们根本不必挥师入境。八千名川军将士的军费,嗯,共计黄金百万两。”邓名说完就问白文选:“滇军这次的军费是多少?”
    不等白文选回答,邓名又看向狄三喜:“建昌军这次的军费花了多少?”
    狄三喜只带来了队骑兵,剩下的人都是搬运粮食的辅兵,而且也捞得腰包鼓鼓的了,他听邓名说了百万两黄金,在心盘算了下:“邓提督两千战兵是百万,我的甲士连他十分之都没有,说十万如何?不算占邓提督的便宜吧?”
    “黄金八万两。”狄三喜张嘴就说出了自己的数字。
    “来了百个骑兵,平均每人花了八百两黄金,好家伙,这都是用的金马鞍吧,银蹄铁吧?”邓名听完这个数字后,心里生出了这样个念头。
    “哪里会这么少?”邓名不满地说道:“庆阳王才花了这么点钱?你不用替缅王省钱!这样吧,这事我替庆阳王主了,二十五万两黄金。”
    现在白文选也听明白了,邓名来了八千人就要了百万,狄三喜两千人他就替建昌要了二十万,那自己来了万人
    “百万两。”白文选决定还是和邓名客气下。
    “百二十五万。”邓名果然把数字给提上去了,转身对缅甸使者说:“总共二百五十万两黄金的军费,可以分十年还清,在我们从瓦城城下退兵前先交十万两,出边境的时候再付十万两。
    ‘“实在太多了”缅甸使者试图争辩下。
    “所以才让你们先付十万两,到边境再付十万两,剩下的就看你们怎么做了,粮食象牙宝石都可以充抵,而且如果恭顺,后面的也不是不能免。”邓名瞪了使者眼:“还不回去报告尔主,这也是你能说了算的吗?”
    送走了缅甸使者后,白文选把邓名叫到边,狄三喜作为庆阳军的代表也在边上旁听。
    “缅人不会把把皇上还给我们的。”白文选明确指出这是缅人的缓兵之计:“他们只是想让我们先退兵,他们好收集粮草调集援军。”
    “白将军所言极是,但反正我们要退兵,有十万两金子总比没有强。而且缅人猜我们不会守信,而皇上是他们最后的护身符,不到城破是绝对不会还给我们的。”邓名微笑起来,如果缅人真的守约,他到有些麻烦了:“所以他们不会还,而我们也不会退出缅境,我们要继续扶持莽鲁。”
    回到自己的军营后,邓名把支持莽鲁的宗教领袖都找来,告诉他们自己的谈判条件和对莽白必然毁约的预测,并向他们保证,明军定不会抛弃盟友。
    不过这些人的心态和白文选不同,这些日子来他们替明军收集粮草,还组建了帮助明军稳定后方治安的军队,如果莽白重新控制缅北地区,他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再说,好不容易把大片土地和统治权拿到手中,都还没有捂热呢。
    “若是莽白真把天子放归了怎么办?”宗教领袖们都显得有些担忧。
    “还有二百五十万黄金的军费赔偿,我说了可以免,但我也可以不免,莽白不把赔偿付清,我不会离开缅北的,离境的那十万两可以理解为最后笔。”邓名不知道瓦城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莽白这么急切地想达成协议看,他是迫切需要立刻与明军和谈的:“再说我还没算利息呢,要知道:复息是这个宇宙中最伟大的力量!”
    宗教领袖也知道借贷的危险,其中就有人阿谀道:“保国公说的太对了。”
    “这不是我说的,是位泰西学者说的,嗯,是位我非常尊敬的学者,你们肯定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是吗?”不少人将信将疑,缅甸和欧(shubao.info)洲的交流比中国和欧(shubao.info)洲的交流要密切,能让大明重臣非常敬仰的泰西学者定相当了得,不然也入不了手握重兵的保国公之眼,有好奇的人就不服气地追问道:“说这句话的泰西学者姓甚名谁?”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第23节代理下
    得知明军愿意解围后,缅王和缅甸的高官们决定接受邓名的条件。
    自古以来城下之盟都不会有什么好条件,而只要局势有变,什么盟约也都是废纸张——白文选没说错,莽白政权打的算盘就是拖延时间。等消除了东面的隐患,稳定了国内的局势,恢复了军心士气后,莽白自然会提出修改条约,那时的条件就会根据那时的局势而定。如果局面有利于瓦城方面,那不但不赔款,说不定还会要求明军割让腾冲,正如他的祖先莽应龙莽应理样,缅王从来不会把与明朝的合约放在心上。
    之前想把已经赏赐给部下的明人交出去不容易,但现在则容易得多,不少高级武士都在丽水战中阵亡;就算主人幸存,由于瓦城受到围困,武士们在郊外和家乡的庄园也都落入明军之手,只要能收回庄园,这些人也不会舍不得几个奴隶。
    瓦城的效率很高,停火的天还没有结束,就陆陆续续开始放人,两天之内就向明军释放了千多御林军俘虏,很快又有批家眷也被归还。逃出生天的御林军到达明军营地后先是抱头痛哭,然后就义愤填膺地要求巩昌王和保国公攻入瓦城,把莽白千刀万剐。
    “莽白肯定出了什么事,不然他不会这么痛快。”邓名觉得缅甸方面的反应实在太过迅速:“难道是缅南发生了叛乱?”
    不过不管缅甸有什么内患,邓名暂时都利用不上了,白文选急着返回云南,现在只是为了配合邓名演戏以便把赔偿拿到手。
    所以御林军的要求不可能得到满足,邓名把御林军的军官叫到他的营帐前:“如果你们是我的手下,我会把你们统统送去问罪——你们竟然不经抵抗就向敌人放下了武器!不过你们不是我的部下,而是天子亲兵,我没有权利管束你们。当然,我也没有义务给你们发粮饷,除非你们肯接受训练。”
    御林军的将领和高级军官暂时都不会获得释放,邓名打算把这批人以及随后获释的御林军官兵都送去庞高那里,作为明军在缅甸的占领军:“在莽白付清赔偿前,我们要持续地占领缅北,我腾不出太多的人手,如果你们愿意参加训练,证明你们有能力和莽白作战,我就会在皇上回来以前拨给你们军饷和装备。”
    御林军都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他们个个都把莽白恨之入骨,不过他们对军饷和装备还有些疑问。
    “装备很好办,这次我在缅甸缴获了很多,装备两三千占领军富富有余。教官我会从我的手下精选批。而军饷嘛,我的想法是这样:莽白答应赔偿大明的军费,不算利息总计二百五十万两黄金,其中四成是我的,剩下的是晋王和庆阳王的。晋王和庆阳王的那份都不能动,但属于我的这四成,我只要半,剩下的就是占领军的军费,我会派人来监督账本,不允许贪污克扣。军饷如何确定和发放都要按我的规矩来,当然军官待遇肯定会比士兵好,而且这两成的赔偿都会花在你们身上,谁也拿不走。”邓名只有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如果占领军要扩编军队填补缺员的话,必须从川西招募新兵,而且这些川西兵员是受到邓名保护的,占领军军官不得拿他们当做奴隶看待,而且要允许他们退役。这个条件御林军并没有当做回事,只当是邓名以这个名义安插些他的人,多分杯羹而已,既然是邓名的人,那当然不能当做奴隶看待,而且肯定要允许他们回去邓名身边效力。
    “第笔赔偿中的四成,也就是四万两黄金我都会留给占领军,这次我就不拿半走了。账目是公开的,如果我的发放人员有问题,你们就可以截留以后的赔偿,这样我就知道你们不满了,会派人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发现是你们不肯好好训练,结果要不到赔偿的话,那我们今天的协议就作废,我会另外派人来缅甸要账,你们自谋生路去吧。”
    听邓名说了半天赔偿的事,终于有个御林军军官问道:“缅人折辱卑职,掠夺我们的眷属,这个按说是不是也该赔偿?”
    “你们是天子亲兵,不是我的手下,我无权替天子决定怎么做。”邓名摇了摇头:“不过等你们在缅北成军后,如果你们去向莽白讨要赔偿,我也管不着。你们是天子亲兵嘛,这种事我做臣子的实在不好插嘴。”
    御林军顿时都是副心领神会的模样,马上就有人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等你们到了莽鲁和庞高那边,吃饱饭,把身体恢复好了后就开始,”邓名再次重申他只是个臣子,不能不顾及臣节:“无论是这个两成的赔偿,还是占领军的要账任务,都是在皇上回来前的权宜之计,等皇上回来后,你们还是御林军,我另外派人来要账。”
    杨在这个人邓名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内阁是皇上的参谋,现在皇上都还在缅人手里,这个阁老的权利就变得十分可疑。最后邓名决定把杨在也送去庞高那边,和御林军干差不多的工作,就是向莽白索要赔偿,然后运回国内。
    “杨阁老,我和巩昌王狄将军商量了下,要账运输肯定需要个衙门,我们都同意把要到的赔偿金提出百分之二来,作为给杨阁老的衙门经费,剩下的昆明五成建昌成,我和占领军都是二成五。如果杨阁老能够保证赔偿源源不断地运回国,那这件事在皇上回来前就托付给杨阁老了,占领军和莽鲁大王会配合杨阁老的。”和占领军样,这份合作关系也会随着皇帝脱险而中止,毕竟没有哪个臣子可以使唤皇帝的参谋,内阁成员也不可能在皇帝有需要的时候还在干自己的那份私活:“还有,早日从缅人手里把皇上元辅接回来,令岳其他的阁老尚书勋贵御史的事情,全都有劳杨阁老了。”
    杨在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低头思考了阵,然后抬起头慷慨表示:“保国公放心,这两件事就都交给下官吧。”
    “文督师有三位公子是皇上的侍从官,如果杨阁老能做到的话,我希望他们尽快返回奉节。”
    “包在下官身上。下官知道文督师的这三位公子,要是他们七月前不能回国,下官不用保国公再说,下官自己就抹了脖子。”杨在向邓名保证。耍心眼的本事缅人绝不是他对手,既然文安之的三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大官,那肯定可以很快平安脱险。
    “还有事,”杨在又思考了番:“据下官的理解,赔偿金应该是缅甸人送到国内的数字,这其中的损耗不应该由天朝承担,所以这个百分之二的火耗怎么也不该由晋王庆阳王和国公出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下官以为,让莽白多交些火耗是完全合理的,比如百分之五?”杨在小心翼翼地把这个数字吐出了口,同时紧张地观察邓名的表情:“下官的这个衙门所需的经费,以及下官需要雇佣的幕僚的仪金,都从火耗里出。以保证足额的赔偿金送到昆明建昌和成都。”
    “百分之五也好百分之十也好,我不好说,杨阁老看情况决定吧。要是我定少了,到时候不够衙门所需怎么办?”邓名只是善意地提醒道:“但杨阁老千万要量力而行,我觉得今年最好还是我们来掏这个火耗。”
    “国公提醒的是。”听邓名表示完全不干涉火耗后,杨在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下官会和御林军嗯,占领军妥善讨论火耗问题的。”
    “还有利息。”
    “国公放心,下官牢记在心。”
    明军与缅甸很快就签署了合约:莽白担忧泰国突然发动进攻,或是缅南发生动乱,若是被明军知道消息说不定又不肯退兵了;而明军急着返回云南,也不想在细节问题上斤斤计较,所以在接受了两千多御林军普通官兵后就签署了协议。拿到十万两黄金的赔偿后,等得不耐烦的白文选立刻就开始退兵。这批赔偿很多都是用珠宝和象牙进行折算,这让邓名个个不看好莽白的偿付能力。
    协议只是规定了大致的框架:缅甸归还流亡朝廷的全体人员以及他们的财产,并赔偿明军二百五十万两黄金的军费,分十年偿清;而明军退出缅甸全境,结束对缅北地区也就是莽鲁政权控制区的占领。
    这个协议的具体细节会由杨在负责和缅甸方面进步确定,执行过程中也会由杨在代表大明方面来和缅人进行沟通。
    “如果你们意欲洗雪前耻,向侮辱你们和你们家人的仇人讨还公道,那么这份协议就会是份很有利于我们的协议。”在指挥川军踏上回乡的路途时,邓名再次把杨在和占领军军官们召集起来,对他们挥舞着那份条文模糊发挥余地极大的合约:“但如果你们依然固我,和咒水之难前般无二的话,那这份协议就是份对莽白也就是你们的仇人极为有利的协议。”
    第24节内忧上
    永历十六年六月,万县。
    “这都等了快年了,成都答应给我们的粮草始终不到。”贺珍向刘体纯抱怨道。
    根据川西和夔东的协议,进攻江南应该由川西独自完成,而夔东则负责压制重庆的清军。对重庆的压制工作并不算很难,有万县的水师就差不多足以完成了,基于这个原因,再加上川西本身要出兵,所以答应给万县的物资并不是很多——足以保证水师作战,但陆军集结出动的物质并不充足。
    “上次重庆之战还是去年八月呢。”贺珍对川西的安排称得上是异常不满,放着遍(fanwai.org)地黄金的江南不能去,却要去啃没有油水的重庆,贺珍感觉这近似种羞辱。虽然川西答应补贴夔东,而且同意让夔东分享他们从江南的收获,但是从别人手里拿东西哪里有自己去搬好?只是贺珍的船不够多,力量不够强大,而且和东南各省的督抚也没有什么交情。听说川西部队在浙江的进展挺顺利,贺珍酸溜溜地说道:“看来以后我们只能从左都督手里分些剩饭剩菜了。”
    又等了几日,上游有批川西的船只经过,满载的船上有些捎给夔东的货物。
    “这是什么,象牙吗?这么多?”贺珍看到成都军官送来的礼物后,吃惊地叫起来。
    “正是,这是保国公刚从云南运回来的。”成都军官笑着对委员会的诸侯们说道,整整两大捆象牙,都是邓名指定要立刻给委员会成员送去的礼物。
    运货的船只上还装着好些中南半岛的货物,都是昂贵的宝石和象牙,部分是明军缴获的,部分是从托运士兵手中抽的税。还有部分是参战士兵托运的财物,士兵们在交给军队时就同意让成都商行代他们出售。
    在贺珍的强烈要求下,押送的军官不得不带着委员会的诸侯去货船上转了圈。商行的伙计们也不愿意得罪这些将领,所以就允许他们在船上随便参观。有几个口快的伙计还告诉刘体纯他们,这只是第批运回成都的战利品,据说后面的数不胜数。
    “保国公的战事如何?”刘体纯问起缅甸的情况。
    “听说已经议和了,这也是刚刚快马送到叙州的消息。”面前这位将领既是邓名的盟友,也是成都知府的父帅,川西军官自然不会隐瞒好消息:“这个消息是快马路送来的,左都督大概还要几个月才能带兵返回。”
    川西军官走后,委员会的诸侯们看着大捆的礼物,还是贺珍第个开口:“当初去打缅甸的时候,左都督还说这仗没有什么油水呢。”
    这句话其实是冤枉邓名了,邓名从来没有和委员会这么说过,只是成都人普遍(fanwai.org)认为缅甸是蛮荒之地,大部分人根本没听说过富饶的丽江河谷的存在。而这个印象也通过成都人传到了万县,让贺珍他们有了类似的印象。
    “左都督不让我们去打江南,也不带我们去缅甸。”贺珍抚摸着邓名送来的礼物,若是以前他能拿到这么好的几根象牙,定会非常高兴,但现在却脸的沮丧:“这么好的根象牙,运到湖广换十根金子没问题。”
    “还是因为我们是闯营呗,嘴上不说,心里总是不愿意我们壮大的。”党守素和邓名没有什么交情,这次不能去江南他也是心里非常地不痛快。
    “胡说什么呢?”刘体纯呵斥了声:“左都督和我们肝胆相照,你怎么能有这种糊涂念头?”
    党守素重重地拍桌子:“刚才你也看到了,船舱里满满的都是好东西,给我们的不过是零头而已。要是我们有这么船宝物,能武装多少儿郎了?邓名分了个夷陵给你,就把你美得不行,知不知道这是看大门的苦力?”
    “胡扯!”刘体纯大怒(shubaojie):“你好不晓事!这次缅甸我们又没有跟着去,左都督人还没有回来,头批战利品就想着要给我们送点珍宝来,左都督这么惦念着,你却把好心反作驴肝肺!”
    “你说的不就是我的话吗?不就是老贺刚才说的话么?邓名什么好地方都不带我们去,让我们去啃重庆,可是却不把粮草送过来,让我们就这么烂在万县。”党守素越说声音越高:“现在重庆空虚,明明很好打,可是川西不送粮食过来,显然是不想把重庆给我们!”
    不管决定是参议院还是帝国议会做出的,夔东众将都认为这肯定是邓名的授意。即使刘晋戈袁象和贺道宁来信说明,他们的长辈也是将信将疑,其他人更是认定了成都院会不过是在执行邓名的指示——对他们来说,如果没有自己点头,自己部下做出这么大的决定是不可想象的
    关于上次万县的大败,李国英并没有向北京实话实说,他病好些后,就竭力掩饰损失,帮忙起说话的还有满汉八旗和张勇他们。重庆之战的惨败虽然没有全部暴露,但还是引起了清廷官场的又次震动,在谣言四起的时候,清廷不便努力挖掘真相,只能把重庆的失败大事化小。而由于西北的威胁,失去战机的赵良栋部队不能在重庆久留,看到明军没有进攻的意图后,就又返回西北——这次大规模的调动算是徒劳无功了。
    北京清廷还是不肯放弃重庆,听说十余万大军损失近半后,朝野已经是议论纷纷,这时再放弃重庆,就等于承认了明军的大捷和四川局面的彻底糜烂。
    得知调来的甘陕绿营已经离开后,万县明军就直想发动进攻,但成都方面表示粮食吃紧——既要供应东征偿付建昌的垫付更要保证储备,所以要等第季的麦熟后才能提供,结果就直拖到了现在。
    “邓名肯定是想等他回来,然后由他出兵打下重庆,好歹分给我们两个钱就算打发要饭的了。他就是信不过我们老闯营的人,他宁可带西营的人去,也不会让我们发财。”党守素气哼哼地扔下了这几句话,大踏步地走出帐篷。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刘体纯连着叹了几口气,只是不停地摇头。
    片刻后,帐篷外又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党守素迈着大步又走回来了,进门后就让他的卫士去取那几根送给他的象牙:“我的东西忘拿了。”
    卫兵抱着洁白的象牙离开后,党守素又扔下了句话才走:“说好了开委员会,但第个决议他就不执行,那这个委员会还有什么用?”
    大家都感到十分没趣,默(zhaishuyuan.cc)默(zhaishuyuan.cc)地把象牙分了,然后各回各营。
    刘体纯坐在自己的营帐里琢磨了会儿,就起身直奔袁宗第的衙门,见到老战友后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刚才党守素贺珍的话,你怎么看?”
    “党守素和邓提督不熟,贺珍更是个小心眼。”袁宗第安慰刘体纯道:“提督为人如何,你我心里还不清楚么?再说成都那边不是也说得很明白了嘛,现在根本是刘曜他们伙人自作主张。”
    “没有邓提督的授意?算了,我不和你争这个。但人是会变的,老哥哥,将来三太子登基了,他会善待我们的,对吧?”
    六月十日,袁宗第把刘体纯叫去,满脸笑容地把封信递给他:“你儿子写来的,他说成都的院会已经把库存清点完毕,同意拨给我们粮草了,正在装船。”
    “这倒是个好消息。”刘体纯仔细地看过书信,微微点头。
    “小老虎(fuguodu.pro)也来了,据说会儿就到,他的军队已经过了夔门。”袁宗第又告诉了刘体纯第二个消息,李来亨带着几千甲兵和大批辅兵来参与对重庆的进攻战。
    “小老虎(fuguodu.pro)也来了?那荆州谁看门?”刘体纯吓了跳。川西提出他们独自下江南后,委员会就达成了新的协议,汉水流域归郝摇旗负责,荆州线由李来亨负责,万张长庚发疯,明军也不会被湖广绿营打个措手不及。
    “听说川军在浙江大捷,把浙江绿营和前去增援的福建绿营打得全军覆灭。现在张长庚肯定不敢翻脸了,留下个郝摇旗就足够了。”
    “什么时候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刚收到的。”袁宗第解释道,当川军报捷的使者抵达荆门后,李来亨就整军出发,和捷报起到达奉节,然后就快马通过云阳把消息送来万县。而李来亨带着贴身卫队也下船骑马而来,就在送信使者的背后。
    “原来如此,”刘体纯说完后愣,摇摇头:“这时间不对啊。”
    按说报捷的使者抵达荆门后,李来亨就算立刻打定主意增援,也需要些时间准备,怎么能够立刻出发?这只能说明李来亨早就安排好了切,就等着这封捷报了;甚至没有这封捷报他本来都打算出发。
    袁宗第沉默(zhaishuyuan.cc)了片刻,刚才他也想过了这个问题:“反正小老虎(fuguodu.pro)这就到,你会儿问他好了。”
    身披挂的李来亨看上去英气逼人,他走入袁宗第的衙门后,恭敬地向袁宗第和刘体纯行子侄礼:“袁伯父,刘叔父,来亨拜见。”
    第24节内忧下
    互相问候完毕,刘体纯重复了刚才向袁宗第提出的的疑问。
    “邓提督太小看我们的战斗力了。”李来亨直言不讳地说道。他确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听说成都迟迟不给万县提供军粮后,李来亨还自己筹备了些,也已经运来了:“重庆现在只有李国英的万把战兵,而我们有两万多甲士,小侄这次又带来了五千人,有个月应该就能拿下重庆了吧。”
    “粮草的事情不必担忧,”袁宗第把刘晋戈的来信交给李来亨过目,告诉他成都会给万县运来运粮,不过成都的人手不够,需要万县自己筹备辅兵。
    “如此就好。”李来亨接过信时表情显得有些复杂,而看完信后明显地松了口气。
    刘体纯察言观色,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开始李来亨还支支吾吾地不肯说,但听刘体纯把党守素的话复述了遍(fanwai.org)后,李来亨也轻叹声:“我也觉得邓提督和我们老闯营的人似乎是有些疏远了,但看上去又不像,他直重用我们的人,还用三堵墙当做卫队。”
    “这次不就是用刘曜他们来分权了么?”刘体纯当着其他夔东将领不会说这种话,但在场的三个人都是和邓名关系最密切感情最好的人,所以他也就不同担心会因为这番话而导致什么严重的后果:“刘曜杨有才的底细我们还不知道么,根本没有治理政务的本事。”
    “要说他们俩也不是完全不行。以前我们都觉得邓提督有点狼吞虎(fuguodu.pro)咽,怕他的内部不稳,可这次川西不但能只手打缅甸,还能派出五万人下江南。”袁宗第对于成都的动员力感到非常惊讶,刘体纯李来亨的领地人口加起来要比成都的人口多得多,如果再算上汉水流域的贺珍和郝摇旗,那更是川西不能比的,但他们几个人可无法同时进行两路远征。
    “这应该是邓提督的手段,刘曜他们只是依照吩咐行事。”
    不管儿子的信里怎么说,刘体纯对川西的体制还是完全不能理解。刘晋戈第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第二刘晋戈也不明白这种体制的动员力到底从何而来,刘体纯从未到过川西,所以刘晋戈也就无法说服他父亲相信院会确实拥有这种能力,而不是邓名在幕后主持切。
    李来亨轻轻地点头。这次川西院会点面子都不给夔东众将,让他也感到有些难受,和邓名以前给他的印象完全不同;不过出于对邓名的信任,李来亨也主动替他解释:“终究还是贺珍他们太不争气了。”
    邓名威压湖广两江,而郝摇旗他们连张长庚都打不过,就是李来亨和刘体纯,其实真要和武昌硬碰硬多半也不占上风。
    “说得不错,应该和我们的闯营出身没有关系,三太子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至少在口头上,袁宗第始终站在邓名边,不遗余力地否认邓名在提防夔东众将:“三太子亲口和我说过,闯营造反没错,你们看,成都现在可说过句对闯营不利的话吗?”
    七月,成都。
    现在川西人片欢腾。最新从云南传来的消息说,邓名已经回到国内,踏上了返回成都的归途;而下游也传来捷报,之前坚决主剿的浙闽总督集结了对抗明军的部队,结果被川军打得丢盔卸甲。浙江沿海门户洞开,川军报告解救了大量的渔民和水手,已经达成了战略目的。下江南的部队收获很大,看来没有必要继续进攻山东了,估计现在也开始返回四川了。
    相比重庆战,这次明军下江南又是全国震动,湖广和两江都向北京报告,虽然他们誓死保卫了城池,但明军所过之处哀鸿遍(fanwai.org)野,府县残破,要求为大片的领土申请免税。而浙江的失利更是影响巨大,明军对下游的攻击已经频繁到了几乎年次,攻击范围也越来越广,而清廷对此束手无策。
    虽然清廷不断声称明军遭受重创,就是高邮湖战后,清廷都强撑着说明军也损失惨重,但“损失惨重”的明军又次来江南,而且这次传说兵力居然有十万,显然清廷的说法非常可疑。要不是因为有君父之仇,说不定议和的呼声就会再次出现了。
    “这次官兵又挣了不少钱吧?”成都书院的陈佐才把体育老师格日勒图叫来问话。
    “禀祭酒,应该是挣了不少吧。”虽然格日勒图当上了议员,但那只是个头衔,他的日常工作依旧(fqxs)是在书院教体育,也靠这份薪水生活。
    每天都有南征的战利品送到,就是说官兵没挣到钱也不会有人信。
    “好吧,以前说过给我们书院马匹,这次也该给了吧?”陈佐才严肃地说道:“还有书院的经费,是不是应该增加些?”
    “祭酒啊,这个可不是议会说了算,要是没有议院的许可,议会不会提案啊,就是提案了也通过不了。”正如刘曜理解的那样,现在议会基本是参议院的下属部门。格日勒图知道陈佐才是想让他去议会要钱,连忙向陈校长解释:“我也就是挂个空名,什么时候参议院要有提案,我就去投个票,这要钱的事我办不到啊。”
    “你总能见到参议院的人吧?”陈佐才吩咐道:“你去和他们说。”
    “遵命,”这事格日勒图倒是能干,他以前的统领就在参议院里,晚上去汇报声就成:“不过让我去说,还不如祭酒去说有用。”
    “你就代表我了,我哪里有时间?”陈佐才说着说着就生气了:“左都督对文人有很大的成见,他迷(xinbanzhu)信武力。”
    陈佐才前些日子抽查了些亭里授课老师的工作,发现他们教出来的学生,字迹都不堪入目,而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这些老师很多都是速成的——先让招收来的读书人教徒弟,然后再由这些徒弟包括女老师去教新学生识字——邓名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迅速识字,至于字体写得如何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但陈佐才不同,他认定字体是至关重要的,开蒙的时候就要让学生把字写得工整,这样才能辈子受益。于是陈佐才修改了邓名的教育体系,命令所有的读书人都要下去带学生,保证每个受教育的人都能得到充分的指点。
    “个老师只能带几个学生,怎么能够几十个人个班?左都督当教书是练兵吗?”陈佐才越说越是气愤,他已经多次在公共场合声称这是邓名在有意地刁难读书人,给读书人穿小鞋。不过即使是几十个人个班,陈佐才也坚持要求学生达到私塾的标准,自然老师们只有超负荷地工作。陈祭酒现在还兼着两个班的书法老师,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给学生上课,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这让陈佐才的心情更加不好,认定邓名是有意地为难读书人。
    格日勒图领命而去,第二天兴冲冲拿着张请柬跑来向陈佐才汇报:“参议院明日有个挂匾额的仪式,刘议长他们请您务必参加,还说会当面听取祭酒的要求。”
    “可我明天有课啊。”陈佐才第个反应就是推辞。
    “只要祭酒去趟,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嘛。”格日勒图同样盼着赶紧解决马匹的问题,他已经不情不愿地与毛驴相处了太久的时间。他是马背上的勇士,不能整天教小孩如何骑毛驴啊——要是突然死了,都没脸去见地下的祖宗。
    “好吧。”陈佐才斟酌番,觉得确实不能再拖了,老师们都拼命加班,自然要付给更多的薪水来酬劳。陈佐才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叫来个仆人:“让明天那两堂课的学生今晚来,我先给他们上了课再说。”
    如果邓名见到第二天陈佐才到达参议院时的风光,他就能明白为何自己提办书院,就会让李定国他们胡思乱想。
    议长刘曜和全体参议员都出来欢迎,好多人还口称:“老宗师来了。”
    其实陈佐才并不算老,不过他的地位却差不多算是宗师了,因为他是书院的祭酒,所有的老师都可以说是他的弟子。现在成都各界都有去书院学习认字的人,都可以算是陈佐才的徒孙或是重徒孙。而既然是宗师,那定是老的。
    刘曜今天心情很好,今天牌匾上的那几个大字是他的手笔:饭之恩不忘。
    名义上是号召成都人民始终记得左都督的恩德,但其实也隐含着对刘知府的示威,告诉对方青城派是不会忘记昔日的仇怨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早就有很多来道贺的人,看到那块牌匾的时候,都会先问上句:“这上头写的什么字?”然后就是赞美之词:“刘议长笔力过人,苍劲有力,很有武人风范啊。”
    陈佐才到了之后,盯着那牌匾看了半天,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刘议长你这写的是什么?”
    昨晚为了给学生讲课,陈佐才的睡眠收到了很大的影响,现在眼睛里密布血丝,心情也更加焦躁。
    刘曜满脸堆笑地亲自给老宗师讲解起来。
    “饭之恩不忘?”陈佐才嘴里念叨着,红着眼盯着匾额又看了两眼,突然叫道:“刘帅,你的书法是他教的吗?”说话的同时,陈佐才手臂向后指,定在了跟着他起来的格日勒图身上。
    半响,陈佐才背后传来句委屈的声音:“祭酒这话也太伤人了,我会写字啊。”
    ―――――――――――――
    笔者按:28日见。笔者会随后努力\缓慢\长期地补上这几天的欠额。
    第25节投奔上
    最近段时间,舟山岛上变得人满为患,张煌言竭力扩建的码头旁,到处都是百姓临时搭建的窝棚。在窝棚的周围,还有些仓库,这些仓库虽然简陋,但其中储存的货物并不便宜,大部分都是明军在两江购买的瓷器等土产,还有昂贵的丝绸和白银。
    住在港口附近的很多百姓都是刚从浙江沿海地区接来舟山的。沿海的大批百姓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离开家乡的命运,就是不跟明军走,也要服从清廷的禁海令迁往内陆,而这些人在内地没有熟人没有土地和船只。听说到了明军这边能有口饭吃,许多人就心甘情愿地踏上了背井离乡之路,对百姓来说,四川到底有多么远他们根本没有概念。
    除了百姓以外,还有些异国的客商。满清开始禁海后,澳门能够获得的货物急剧下降,澳门葡萄牙当局虽然依旧(fqxs)表示支持清廷,但也默(zhaishuyuan.cc)许商人以个人身分前往中国东南寻找商机。跟着葡萄牙商人起来的还有几个英国人,他们见到张煌言后,就向大明兵部尚书恭贺大明延平郡王在台湾取得的胜利。
    现在英国和荷兰的关系不好,而是处于激烈的竞争状态,英国也成立了自己的东印度公司打算与荷兰的东印度公司竞争。而且这些英国商人还刚刚得到消息,明朝的势力已经侵入了缅甸地区,暹罗看起来也倾向明军,越南保持态度暧昧的中立——直到目前为止,看起来明军依旧(fqxs)是印度支那地区中南半岛的优势方。不管将来明清战争的胜负如何,英国人决心抓住眼下的机会和明军做生意——如果不是满清的禁海令,澳门的英国商人还下不了这样的决心,可澳门获得的货物连葡萄牙商人都满足不了,那英国商人看不出巴结清廷能够有什么益处。
    张煌言也是从这些英国人口中才得知郑成功刚刚完成了驱逐在台荷兰人的大业,英国人比延平郡王的报捷使者还要先步抵达舟山。为了取信于明军并打击竞争对手,英国人还告诉张煌言,西班牙人对明军态度正在转坏,得知明军正在进攻台湾的时候,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就开始紧张,担忧明军会进步向菲律宾地区进军。
    英国人送上的贺词和情报对明军来说都没有什么军事价值,不过确实为他们赢得了张煌言的好感,张煌言派人带领这些商人去舟山的各个仓库参观,选购他们需要的货物。
    这次明军从沿海地区带回了二十多万男丁和差不多数量的壮妇,跟着这些青壮起前来舟山的还有老人和孩子。张煌言和任堂周开荒讨论过几次,他们都认为最终明军大概能得到五十万以上的男女青壮,以及超过二十万的老幼。即使人还没有到齐,这么大批的人口就把明军的机动能力再次卡死了。现在川军和浙军已经基本从大陆上撤出,就像重庆之战后样,因为船只无论如何也不敷所需,失去机动力的明军被钉在舟山崇明等几个据点无法动弹。
    “等把人口都转运到崇明后,若是北京没有派出大队虏师来增援两江的话,我们就把老幼装船,让军队保护着男女青壮步行返回上游”任堂向张煌言说着他的想法:“水陆并进,大概八个月后我们就能返回四川,至少也到了湖北夔东军境内?br />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