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 148 部分阅读

    面逆转。
    “大帅在这里,大帅在这里!”扁牙简的亲卫看到前方出现了头大象,溃兵正从大象的周围涌过,几个亲卫声嘶力竭地向大象上的骑手叫嚷。能够充当缅王象兵的人不少都是贵族子弟,至少也是军户中的军官子弟。
    幸运的是,那个大象上的骑手居然听到了他们的喊声,亲卫门保护着扁牙简挤到了靠拢过来的大象身边。在骑手的指挥下,大象放下了长鼻子,把扁牙简托上了象背。
    “大帅,可找到您了。”骑手又是焦急又是庆幸地说道。他们这几十头大象奉命过来搜索失踪了的统帅并与明军的骑兵交战,但周围到处都是溃兵,大象被自己人挡住了,既无法找到扁牙简,也无法阻拦那些绕着缅军跑圈的明军骑兵——早在大象找到条路冲出去以前,明军的骑兵早就跑得找不到了。
    扁牙简在大象背上坐了会儿,总算把脑袋里昏沉沉的感觉驱逐了大半。他环顾了下四周,看到整个右翼此时都已经陷入混乱,在这片人流的汪洋中,几十头大象就像是座座孤岛。
    “贼人正把我们赶向江边。”扁牙简总算是看清了局面。在明军有意的驱赶下,缅甸军队已经被推到了丽江西岸的岸边。溃败的局面已经无可收拾,而且就是这些大象构成的孤岛也称不上绝对安全,刚才就有头大象硬是被汹涌的人群挤倒了,沉重的身体压住了无数缅兵。
    “把我的人都接上来。”扁牙简指着大象身旁的亲卫,这几个忠心耿耿的军官和卫兵正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们的头盔早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几个人的脸上都是青块紫块。头大象的背上肯定坐不下这些人,扁牙简伸手指不远处的几头大象,不假思索地下令道:“让他们马上过来,把我的人都装上。”
    在扁牙简的严令下,附近几头大象的骑手抛下切顾忌,从人群里闯了过来,接上扁牙简的人后就聚集在他的坐骑周围。
    “离开这里。”
    扁牙简紧接着又发出了新的命令。刚才这些象兵被命令来阻拦明军骑兵,他们就成为了缅军的支柱,既然追不上明军,那他们就原地不动地呆着,随着缅兵不断地被赶往东面,他们在军中的位置也渐渐从内圈变成了外围,扁牙简也因此得救。
    但扁牙简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被自己士兵阻碍的象兵完全机动不起来,明军骑兵肆无忌惮地从他们的附近跑过。等到距离更近些后,明军估计就可以朝这些大象靶子投矛了——不用担心武器问题,遍(fanwai.org)地都是缅甸士兵扔下的装备。
    “冲出去!”扁牙简决定先和后方的几十头大象汇合,然后再考虑下步的行动,他指了下周围的溃兵:“他们不让开就直接踩过去。”
    第15节战象下
    分散在溃军中的大象都接到了扁牙简发出的突围信号,指挥战象的军官们更不迟疑,跟着扁牙简起离开这些即将被抛弃的阵地和溃兵。扁牙简的坐骑迈开大步,向着象夫指挥的方向快步走去。呆在这团乱军中显然让这头大象的心情不太好,也可能是因为它刚才被缅兵推搡得有些烦躁,得到命令后,这头大象就义无返顾地离开这个嘈杂的地方。
    被撞倒的人发出刺耳的绝望尖叫,徒劳地伸出双手想保护自己,不过这种本能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意义,大象所过之处,头盔被踏成双层铁片,里面的脑袋像西瓜样四分五裂。
    “那些大象身上,是不是有敌人的统帅?”邓名观察着移动着的战象,和左右交换着意见。
    “好像是有人在指挥。”个三堵墙卫士答道。
    和狄三喜以及巩昌王府的侍卫样,邓名早就无法辨别哪个是重要的目标,他既不认识缅甸贵戚的甲胄和标示,也无法靠临阵询问俘虏来获得第手的情报。刚才三堵墙直在反复驱赶缅甸的溃兵,让他们聚成越来越挤的团,至于那些屹立其中的象兵,邓名本来打算等后续部队过河以后,让步兵中的弓箭手来对付——反正那些大象直站着不动,就让弓箭手上去发射火箭好了,看看大象到底能坚持多久。
    刚才巩昌王的王府侍卫赶到了三十几个,他们没有像三堵墙这样反复绕圈跑,马力保持得还不错,就接替了部分驱赶缅甸军队的工作,让三堵墙的人能够分出半来休息。
    邓名让第二排的人先休息,自己带着第排和赶来增援的白文选所部又围着缅军跑了几圈,现在刚刚被后排骑兵接替下来。
    正在邓名和卫士议论的时候,背后又赶来队人马,五十来个身披红斗篷的明军骑士,为首者正是建昌战将狄三喜。
    “狄将军的手下呢?”邓名见人数不对,就关切地问道。
    “还有半在追赶溃敌。”狄三喜飞快地答道。他的损失不大,就是砍溃兵砍得手脚发软,见到缅甸左翼的部队已经失去斗志,开始缓缓向西边撤退后,狄三喜就留下了半骑兵和其余的巩昌王府侍卫继续监视,确保这些缅兵会老实地离开战场。
    “中央的战事才结束吗?”邓名又追问了声,他觉得狄三喜来得有些晚,本来他还以为在佯攻的时候狄三喜就差不多该发起侧后袭击了。
    狄三喜停顿了下,脸上微微露出些愧色:“迷(xinbanzhu)路了。”
    严格说起来当然不是迷(xinbanzhu)路,狄三喜在第次突击后就失去了目标,他追赶着每个被他怀疑为敌军高官的目标,但最后发现都不是。虽然砍了不少人,但狄三喜没有能够网到大鱼,还为此耽搁了不少时间。
    “我也样。”听狄三喜解释后,邓名同情地说道:“我根本认不出谁才是大将,尤其是他们溃败以后更没办法辨认。”
    看了会儿战场后,狄三喜饶有兴趣地评价道:“邓帅的骑兵练得很好。”
    “就是好看罢了。”邓名谦虚地说道。
    “嗯,但这气势下子就上来了,用来驱赶步兵很好用啊。”狄三喜不知道墙式骑兵的威力,而且就算邓名把战术倾囊相授,建昌兵也未必就肯信。虽然西营的官兵承认邓名打仗不错,但他们骄傲地认为自己也有不少绝技,并不在三堵墙之下。现在邓名既然谦虚地表示这套战法没有什么,狄三喜反倒能比较公正的看待它,起码认定这种战术能够强化恐吓溃兵的效果。
    突围的大象加剧了溃兵的混乱,缅甸士兵拼命地躲闪大象的步伐,就好像是在躲闪明军的骑兵样。此时被赶到江边的缅甸军队已经挤得再也没有多少空隙了,江岸边的部分人已经被挤到了水里。大象闯出条路的时候,把更多的人推下了丽江,那些勉强还能在浅水区保持平衡的人,下子被推进了更深的水中,除了被丽江卷走的人外,还有人失足后就再也没能爬起。
    “这些人是缅人的将官吧?”狄三喜指着那些突围的大象,产生了和邓名样的想法。
    “很有可能,我们就跟着这些大象走吧。”
    又有些明军已经完成登陆,近千名明军步兵正在赶来战场的路上。邓名的计划就是让步兵分头堵截,然后用骑兵把缅兵赶下河——只要留在岸上的缅甸兵还足够多,他们就会不断地把已经下河的同伴推进江心去;而当缅兵无力把更多人推下河时,就说明他们已经所剩无几了,不足为虑了——对此狄三喜没有丝毫的异议,现在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些乘坐着大象离开的人身上。等步兵加入后,更多的骑兵就可以释放出来,发起对缅甸象兵的攻击。
    “我们首先要防止他们重整,然后过来给岸边的这些人解围。”缅人还掌握着大约百头左右的战象,当这些大象完成集结后,就会是支强大的突击力量。刚才明军全是骑兵,大象对明军的威胁还比较小,而现在明军的步兵即将参战。如果缅人用战象发起集团冲锋,不但可能给已经陷入绝境的缅人步兵解围,还会给明军的步兵造成巨大伤亡。
    “不知道我们应该怎样攻击这些大象,”邓名询问着狄三喜:“狄将军和战象打过仗吗?”
    “没有,不过缅人根本不会打仗。”
    狄三喜冷冷地评价道。他看到很多缅人在逃跑时还穿着盔甲,很多缅甸官兵被赶下河的时候也没有及时脱去沉重的甲胄,旦滑倒在水中就很难重新站起来,可能被齐腰深的河水夺去性命。
    这只能说明缅甸人的战斗经验远远不如内地的绿营,他们甚至不知道如何在发生溃败后逃命!战败逃跑的时候该如何处理身上的甲胄,这种问题即使是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绿营新兵也很清楚,就算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至少也听有经验的老兵说过,而缅甸人居然连这种战争常识都没有。
    “末将有几个想法”狄三喜随口说了几个对付战象的办法,不过听就知道狄三喜完全是在想象:比如狄三喜怀疑大象的小尾巴可能是个致命的弱点,因为他觉得大象转身不灵,或许可以近身突袭,刀砍断大象的尾巴,如果上面有血管的话,狄三喜猜测可以让大象流血而死。
    除此以外,狄三喜还有几个类似的异想天开的思路,唯让邓名觉得还算靠谱的就是围着大象射箭,把上面的象夫射下来。
    “可是坐在大象上面的人有火铳吧。”邓名指着头远处的大象说道:“刚才我们靠近的时候,大象上有人朝我们放火铳,不过没有打到人。如果靠近了朝他们射箭,应该打不过他们的火铳。”
    骑手在颠簸的马背上射箭的距离很短,骑手要想准确地射中大象背上的人,估计要贴近到十米以内。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边要瞄准敌人,边要防止大象突然转向冲过来,还要防备对方的火铳,怎么看都是高难度的动作。
    “他们骑在大象背上颠簸得不厉害吗?”狄三喜有些不甘心地反问道。
    “就算颠簸,也肯定比马背上稳当吧?”邓名答道。
    狄三喜盯着大象看了会儿,面有不甘地点点头。大象走得比马慢得多,而且脊背宽阔,看起来象骑兵和马骑兵比骑射,不太可能输给马骑兵。
    “最好的侦查就是进攻。”见商量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邓名就决定发起轮试探性的进攻,就算不成功,也能阻止对方给缅军步兵解围:“我先上,狄将军给我压阵。”
    听说大象怕火怕得利害,邓名让骑士们每人带上根火把,然后向着战象而去。狄三喜则带着手下的人下马休息,抓紧时间让坐骑恢复体力。他们站在地面上,全神贯注地眺望着邓名的试探性进攻,以便发现敌军的破绽和弱点。
    邓名并没有向着密集的战象群冲过去,跟在他身边的只有五十名三堵墙骑兵,显然不能和百头战象以及它们背上的两三百个骑手硬碰硬。因此邓名选择的第个目标是几个落在后面,才刚刚离开江边,还没有来得及和主力会师的落单战象。
    选中了个作为自己的目标后,邓名和几个同伴举着火把,从几个方向朝这头大象靠近过去。这头象的背上坐着三个缅人,走得相当迟缓,见到明军很快靠近后,其中个手持火铳的缅兵就开始向明军的骑兵瞄准。
    明军兜着圈子靠近,最后在大约二十五米的距离上,缅兵猛地开了枪,但他什么也没有打中。如果是脚踏实地的火铳手,在这个距离上对零散的骑兵是有点威胁的,但象背上的缅兵犯了错误,和地面上的同行样,他因为过于紧张而提前使用了最具威慑力的武器。
    听到枪响后,邓名马上加速向前冲去,准备把火把投掷到大象的身上。
    看到飞速接近的邓名后,本来慢悠悠向前走的大象突然自己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发出了愤怒(shubaojie)的声吼叫,鼻子也高高地扬了起来。
    胯下的坐骑猛地躲,让邓名的火把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马儿快步地绕圈从大象身边脱离开,直跑出了几十米才放缓了步伐。
    “嗯。”邓名轻轻地抚摸着马颈以安抚坐骑,他能感受到马儿对大象的恐惧,刚才大象发出吼叫时,他感到自己的坐骑好像剧烈地战栗了下。
    “这可怎么办?”邓名发现麻烦还不小。
    第16节龙骑上
    邓名向大象投掷火把的举动没有成功,在他原地思考对策的时候,看到狄三喜也领着三个卫士上来攻击另外头大象。邓名观看着狄三喜的进攻,不过后者也没能大展神威,个想冲上去尝试攻击象腿的明军骑兵被象背上的火铳手命中坐骑,在距离敌人还有相当远的地方就摔下地去。
    那头象上的缅甸人愣了下,似乎有停顿下来攻击落马明军士兵的意图,但狄三喜纵马上前,从那个落马同伴的身旁掠过时向地面俯身下去,准确地抓住了部下的手臂。腰部用力,就把那个明军骑兵从地上拉了起来,而那个士兵也身手矫健,虽然刚刚狠狠地摔了个跟头,但人在半空中就已经做出动作,接着狄三喜的臂力稳稳地坐到了他身后。
    “好!”
    观战的三堵墙青年骑兵都忍不住喊了声,他们的骑术远远达不到这种境界。川西的训练中直是以集团作战为主,对这种个人技巧并不是很重视。而张易乾等老辈三堵墙骑士只是微微点头,还有人评价那个落马的侍卫道:“这位估计也是西营的老马贼了吧?”
    狄三喜救出手下就径直跑开,而缅兵也急急忙忙地去追赶大部队,象背上的火铳手边装填,边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明军,以确认他们当真停止了追击。
    “狄将军不修养会儿吗?”邓名策马而立,面朝着向他跑来的狄三喜。
    “手痒了,再说邓帅不是说进攻就是最好的侦查吗?不进攻下,怎么知道砍象尾可不可行?”狄三喜气定神闲地跑到邓名身旁,脸不红心不跳,完全看不出刚刚表演了遍(fanwai.org)杂技的样子。跟着他上去的三个庆阳王府侍卫果然都年岁超过三十,可想而知都是西营的老兵:“看来不行啊,别说象尾了,就是象腿都不好砍。也好,不用等交锋的时候再去试了。”
    邓名点点头。通过刚才的接触,可以看出战象的行动比他之前猜测的还要缓慢,或许比步兵快,但肯定无法同敏捷的明军骑兵相比,大概这是因为象背上的东西太多了吧——象背上有个供士兵坐在其中的平台,还有三个持械的士兵。
    远处没有参战的象兵周围还有些步兵,拿着刀枪护卫在战象周围,如果有这些步兵护卫,那骑兵更难以贴身攻击战象。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坦克嘛,”邓名心里冒出这样个念头:“不知道缅人都有什么步坦协同的战术。”
    “如果用弓箭射上面的人”明军凑在起商议对策,有个人面带忧色地说道:“根本靠不上前就被他们的火铳打中了。”
    坐在大象背上居高临下地射击,肯定要比明军骑马仰射他们容易得多。
    “如果我们也用火铳呢?”邓名话才出口,就自己摇了摇头,大象这个射击平台比马背强多了,在对射中吃亏的肯定是明军骑兵。
    其他人也是这个看法,还有个人说道:“就算缅人没射到我们,在我们靠近瞄准前,我们的马也被射中了。”
    扁牙简安全返回象兵阵地后,清点了下手中的兵力,现在他不但还有九十头战象,而且还有三百多护卫象兵的甲装步兵。驾驭战象的都是高级武士,甲胄精良,士气远比般士兵高昂得多,那些战象的步兵护卫也都不是普通军户,而是高级武士带来的侍卫,关系类似明军军官和亲丁的关系。
    远处的明军还在继续收紧包围圈,越来越多的缅甸士兵落入丽江中,被江水卷向下游,有些不幸的士兵直坚持着没有被洪流淹没,他们从扁牙简身后的江面上被冲过时,还挣扎着向战象部队呼救。
    “整队,准备进攻。”扁牙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向他求救的士兵被湍急的江水继续冲向下游,他思虑片刻,狠狠地咬牙,命令调头,尝试给陷入绝境的步兵解围。
    之所以刚才忙着逃生的扁牙简会有这样大的转折,就是因为他看到明军先后两次徒劳无功的攻击。两头落单的战象,也没有步兵护卫,但二十几个明军精锐骑士却拿他们无可奈何,甚至还有个明军的坐骑被战象的自卫火力击毙。
    随着逃出险境,扁牙简的胆气又壮了些,开始琢磨如何降低损失。今天他带着三万部队离开营地来拦截渡江的明军,被狄三喜冲垮了几千人,左翼逃向西方,而右翼的万五千名士兵面临被全歼的下场——留在后方营地中的两万人都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兵丁,要是把主力尽数丢在这里,那瓦城都会岌岌可危。
    现在明军的步兵仍在渡江,扁牙简希望能够用大象逼退人数单薄的明军,给自己的部队争取条逃生之路。
    又看了眼刚才追击战象的那几十个明军骑兵,扁牙简看到他们已经主动退了下去,他断定明军骑兵已经心虚,而现在正是攻击他们,挽救部分部队的良机。
    “进攻!“扁牙简大声叫道,让战象部队立刻发起冲击。
    “射人先射马,老祖宗这么在理的话,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刚才那个骑兵的担忧提醒了邓名。骑在颠簸的马背上向大象上的人射击是个难度极高的工作,但战象这个目标就要大得多了。
    返回刚才的战场上,邓名跳下马,从地上捡起了些缅甸士兵抛下的火铳:“都有谁懂得装填?”
    狄三喜的部下们纷纷摇头,他们大部分是职业骑兵,并不使用火铳这种步兵武器,而且大部分人也不喜欢它,因为火铳装填慢,而且还有很高的危险性。
    “幸好我会。”邓名二话不说就开始给手中的火铳填药。三堵墙里的几个士兵也下马帮忙,因为邓名对火器特别重视,这几个川西兵也接受了点儿火铳训练,而老辈的三堵墙骑士都不懂如何使用火绳枪。还有些川西骑兵犹豫了下,他们也受过训练,但火绳枪川西本来就不多,对骑兵来说这种训练没有马术熟练,他们掂量了下自己的水平,没有上前去凑热闹。
    “邓帅只有开枪的机会,”狄三喜在旁边看了两眼,他自命马术不错,但这么复杂繁琐的装填程序,狄三喜自问是绝对无法在奔驰的坐骑上完成的:“要是没打中怎么办?而且看上去大象的皮很厚。”
    狄三喜前面的话让邓名愣住了,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过听到狄三喜的第二句话后,邓名反倒笑起来:“皮再厚也挡不住子弹,就算打不穿还打不疼么?”
    说完邓名就看向身后,已经有更多的明军步兵渡过丽江,他对狄三喜说道:“把所有会用火铳的人都找来。”
    “恐怕不多。”狄三喜微微摇头。在明军看来,射速奇慢的火铳根本就不是合适的野战武器,也就是能用来守城。而西营向崇尚野战争锋,对守城有种轻视心理——如果敌人真的势大,西营首先想到的也是后退寻找机会而不是困守孤城。
    邓名对这种心理并不陌生,夔东军的思路和滇军建昌军相当近似,重视野战而轻视城池攻防。刘体纯等人之所以对爆破战术那么痴迷(xinbanzhu),就是因为爆破能够把攻城战轻易地简化为野战和巷战。
    今天参战的步兵都是巩昌王的手下,白文选派来的大多是敢于披甲冲阵的勇士,而没有几个火铳兵。话虽然如此说,巩昌王府的侍卫还是立刻带着邓名的要求向渡江的步兵那里奔去,邓名让他们分成几批,务必把每个会使用火铳的明军士兵都马上找来。
    在扁牙简调整好队形的时候,巩昌王府的侍卫也给邓名带回了二十多个熟悉火铳的滇军士兵。
    “只有这么几个吗?”邓名有些失望地说道,他已经收集了百多支缅甸火铳,打算用个齐射来迎接即将发动反击的敌军战象部队。
    但没有时间再去找人了,邓名已经看到远处的战象摆开了阵型,显然缅军的最后击已经是迫在眉睫。而明军的步兵正在努力配合把缅甸步兵圈住,敌军虽然处于混乱中,但人数依旧(fqxs)上万,牵制着明军半数的骑兵部队。
    “你们就在这里装填药子。”邓名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让二十个三堵墙骑士和自己起,每人拿起支装填好的火铳。
    “战象上的敌兵,大概在五十步就能有机会命中我们的战马了。”邓名简要地交代了下他的设想:“我们在五十步左右向敌人的大象开枪,然后退回来换火铳,明白了吗?”
    “明白。”
    “好。”邓名持着火铳,翻身上马,远处的敌兵已经开始移动了。
    向着战象跑去,两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在大约二百米开外,邓名突然毫无预兆地勒定了战马。
    三堵墙骑兵也纷纷停了下来。
    “太难了。“邓名大声说道,他在跑过来的时候,简单实验了下动作,发现几乎无法让火铳保持平稳,要是这样射击的话,就算百米外的大象也肯定打不中。
    不少骑士都露出心有戚戚然的表情,不要说瞄准,就是给火绳装上扳机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个不小心就可能导致走火。
    “我们下马。”邓名再次修正了命令。
    第16节龙骑下
    听到邓名的命令后,所有三堵墙官兵都从马上跳到了地上,距离背后明军步兵战线还有数里地。之前明军骑兵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缅甸的部队分割开,驱赶到狭小的区域内包围起来,邓名决心不给对方扭转战局制造混乱的机会。
    “全体上前。”邓名想了下,手持着火枪迎上前去,把坐骑留在十米远的身后,他单膝跪地,平举着火枪向缓缓走来的战象瞄准;二十名骑士被分成两队,第队和邓名并排在前,第二队留在后面待命。
    三堵墙的骑兵并非熟练的火铳兵,也没有进行过系统的队列射击训练,他们照猫画虎(fuguodu.pro),学着邓名的模样向敌人瞄准。
    百五十米,百米
    “下次我可以骑得更近点,这样等的时间可以短些。”邓名全神贯注地瞄准敌人的战象,心里还在总结着经验教训。
    为首的那头战象上腾起道硝烟,它身旁几米外的两外两头战象上也升起白烟,这是缅甸人在向挡在眼前的这小队明军进行恐吓射击。
    半蹲在地上的邓名根本没发现有子弹从附近飞过,在百米外射击个蹲跪在地上的目标,就算战象的背上再平稳也做不到。包括邓名在内的前排十个明军散成道宽度超过五十米的横排,缅军的火力没有对他们中的任何个人构成威胁。
    七十米。
    “打!”
    邓名大喝的同时扣下了扳机,靠在肩甲上的火铳猛地后坐,把他震得向后晃。
    “回去换抢。”邓名飞快地下达了命令,让十个已经完成射击的部下返回,后方待命的十个三堵墙士兵走上前来,在刚才那些同伴的岗位上单膝跪下。
    邓名随手甩,把手中的空枪抛给了个离去的同伴,那个人稳稳地接住,大步流星地走向等候着他的坐骑。
    “我们这次要再放近些。”邓名对第二排的十个人说道,他这时才有机会观察下战果,好像他们也没有命中主要目标,只有个在大象身边的护卫缅兵摔倒在地。
    刚才邓名并没有指定目标,很不理想的战果让他决定继续对战术进行修正。
    “大家起瞄准这头!”邓名指着走在最前面的那头缅甸战象说道,他站在队列前,高举起只手:“等我命令就起开火。”
    五十米。
    “打!”邓名挥下手臂的同时发出了声短促的呼声。
    十个三堵墙士兵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好,我们回去换枪。”邓名倒退着走了两步,这次的战果不错,缅军为首的那头象本来在慢悠悠地走着,但突然之间它剧烈地跳动起来,就像是头疼得发狂的战马,把背上的武士都颠了下来。护卫着这头象的几个步行卫士也被发狂的大象撞翻。这头象发出恐怖的吼叫声,在剧烈地蹦跳几下后,从个人的背上踩过,向邓名这边奔来。
    不过明军已经骑上了他们的坐骑,轻松地把狂暴的大象甩在身后。
    “大象的皮果然很厚。”邓名边离去,边回头张望,他不能不承认狄三喜说的话看起来蛮正确。
    追了两步后,那头大象又发出声长嘶,轰然声侧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发出鸣叫声,显然是痛苦难当。
    “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皮厚。”
    迎面迎上来十几名明军的骑兵,其中有十个是刚才去换枪的手下,身后还跟着六个白文选的骑手。巩昌王的骑手每人都拿着两支火铳,把他们交给了邓名:“邓帅,空枪给我们就好了。”
    “好。”邓名换上了填满药子的火铳,又掉头向缅军的象群跑去。
    这次是在距离大象百米处下马,三堵墙士兵向前走了两步,又次向刚才那样排成横队,蹲跪在地上瞄准。
    “齐射第头!”
    邓名大声地介绍着刚刚获得的先进经验,他边说,边闭上只眼,稳稳地瞄准目标。
    七十米,六十米
    带头的那只战象突然加速,显然它背上的驭手意识到他们已经成为目标。
    五十米,
    “打!”
    硝烟喷出后,对面又传来声洪亮的大象哀鸣,为首的战象前腿猛地伏地,跪倒在地上停止了冲锋。
    在这头大象左右,另外两头接着冲出,它们背上的骑手也跟着前面的同伴起发起了冲锋。
    “左面——打。”邓名指着目标叫道。
    待命的十个明军士兵想也不想地把火铳指向了邓名手臂指向的位置,扣动了扳机。
    “走!”明军更不在险地停留,大家起奔向十米外的战马,在第三头大象冲上来前甩开了敌人。
    这次要比上次惊险多了,邓名跳上马时大象距离他只有不到二十米远,最近时可能只有十几米的距离,象背上的敌人还放了枪。幸好大象在高速奔跑中,这枪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跑出没多远,迎面又来了队骑兵,这次可要比上次多得多,为首的正是狄三喜。见他们都拿着火铳,邓名就伸出手去。
    “邓帅你们回去自己拿,末将看明白了,末将也来打了。”狄三喜毫无把火铳交出来的意思,现在后方已经搜罗到了六十多个装填手,正在全速装填着火铳。而狄三喜在背后看了两轮后,就要了十几支火铳,带着群手下兴冲冲地赶来前线。
    邓名也不和他争辩,摆摆手让部下们去取火铳,而他则转身和狄三喜并驾齐驱,带着他们在百米开外停下来。
    “下马,准备等等。”邓名这才发现狄三喜居然没有把火绳装上扳机,而是取下来在手里拿着:‘不装火绳怎么开枪?“
    “不就是把火绳往这上面戳就可以了嘛。”狄三喜大大咧咧地说道,他模仿着刚才看到的三堵墙的姿势,单膝跪地把火铳朝向前方,然后把手指夹着的火绳凑到了药池旁边——反正不用自己装填,能引火就行。
    “这样影响瞄准和稳定。”邓名低声说了句,不过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伸手指向了目标:“齐——打!”
    已经损失了五头大象了,明军的骑兵还在不停地过来射击,扁牙简发现他的信心正在迅速地消失。缅甸军队手中本来有九十头战象,现在他们已经走完了大约半的路途,也就是说他们大概能够以十几头战象的代价靠近被包围的部队。
    不过刚才扁牙简认为明军对他手中的战象无可奈何,只要在给步兵解围后注意不要让溃兵缠住自己的大象,那就可以从容地掩护步兵撤退。而现在情况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明军只要继续这种远程攻击,最后的结果定是战象尽数被消灭。而那时,步兵还是会被明军骑兵再次缠上。
    想通了这个道理后,扁牙简迅速断定给步兵解围是毫无意义的,反倒会把精锐的战象部队都葬送在这里。
    “退兵,马上回营。”见势不可为后,扁牙简发出信号,命令战象部队马上停止前进。
    “愚不可及。”看到前进了里多的缅甸战象突然停下脚步,邓名先是吃惊,然后微微摇头:“刚才我没办法,难道现在我能让你们跑了吗?”
    明军骑兵立刻开始追击。当距离战象部队后队还有五十米时,他们就下马射击。更多的明军骑兵从他们背后超过,继续攻击逃跑的缅军。
    在不停的攻击中,明军变得越来越熟练,头接着头大象被击倒。本来少量火铳的响动大象也能够容忍,但看到其他的大象不停地到底悲鸣后,前面的大象也变得难以操纵,最后象背上的骑手不得不和失控的大象抛弃了步兵,这些失去战象保护的步兵遭到明军骑兵的无情砍杀。
    而扁牙简的撤退也变成了逃跑,看到明军不依不饶地追击,前排的战象再也不敢缓缓行动,而是争先恐后地全速逃离战场。
    直到大部分坐骑都疲惫不堪,明军才停止追击,让扁牙简最后的小队战象得以逃出生天。
    “打倒了六十七头大象,”巩昌王府的侍卫最后也都参与了追击和射击,他们清点着这路的战果,对邓名笑道:“今天晚上有肉吃了。”
    邓名轻轻颌首。中国人吃苦耐劳善于学习,是高产的农民,是巧手的工匠,是精明的商人,也是流的士兵。站在邓名周围的本都是土中刨食的农夫,但只要给他们个机会,就会成长为骁勇的士兵;西营的这些骑兵,只是旁观了会儿,就能掌握新的战斗技巧,对国人来说这实在不是难事。
    “我们是聪明的可塑性强的民族,只要统治者不施展权术,我的祖国就盛产英勇的战士杰出的工人;可只要独裁者决心愚民,也能制造出大批驯服的奴才邓名在心里感慨了两句,突然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江边的战事应该也差不多了吧?”邓名算算时候,白文选应该也快渡江了,明军的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去问问巩昌王,他打算如何处置俘虏还有附近的缅人男丁。”
    “还能如何处置?”狄三喜说道:“无论是缅丁还是俘虏,都让他们帮我们搬东西,没用的就杀了好了;女子分给将士。”
    “不好。”邓名摇摇头,瞥了狄三喜眼:“我觉得只有两种办法,种就是男丁全杀了,个不留。”
    “那谁帮我们搬东西?”狄三喜反问道:“还有种呢?”
    “还有种就是告诉他们,我们是来拨乱反正,替他们的先王莽达主持公道的,然后把他们视为盟军。”邓名平心静气地说道:“我们要不就彻底杀光遇到的缅人,只信任华裔;要不就尊重他们,让他们认为我们只是莽白的敌人。我们现在是在缅甸的土地上,我们只有两万人,而缅人有上百万。我们要是先羞辱缅人,然后还使用他们,实在是太危险了。”
    第17节政策上
    明军胜利之迅速确实出乎白文选的意料,当巩昌王带着后批手下来到丽江东岸时,扁牙简已经逃之夭夭,万两千多缅军被杀,超过五千人被俘虏。
    通过对俘虏的审问,明军大概搞清楚了扁牙简的实力,留守在南边大营里的两万人都是底层军户,所有的中上层武士已经在此战被明军打垮。既然如此,白文选就让滇军从容渡过丽江,准备彻底击溃扁牙简的部队——如果他还尝试抵抗的话;而赵天霸带领的川西部队暂时起过江,等击败扁牙简后就返回东岸,沿着另边向阿瓦进军,这样明军虽然被丽江隔开,但白文选认为缅军的速败让明军不用担心会遇到危险。
    在两岸齐头并进,明军能够更好地挫败缅军牵制抵抗的企图,而且也能方便地征集粮草和劳动力。
    白文选遇到来迎接他的邓名和狄三喜。
    “邓将军果然善战,”虽然狄三喜是先锋,不过白文选首先称赞的仍然是手握半个四川的保国公,接着他就望向狄三喜,见后者手上包着大块布:“狄将军受伤了?”
    “自找的,烫伤而已,有几天就好了,”听到是烫伤后白文选露出疑惑之色,见状狄三喜嘿嘿笑:“好叫大王知道,这就是用手拿着火绳去引药池的下场。”
    听骑兵指挥官讲述了击败战象的过程后,白文选笑道:“野战的时候火铳实在无用,不过用来打这些大象倒是不错,嗯,缅人这么喜欢火铳,就是因为他们要对付大象吧?”
    缅甸泰国的远程武器几乎都是火器,就算原始的火器效率低下,也是远程武器,在潮湿闷热的天气里比使用弓弩强多了。滇军历来轻视火药武器在野战中的作用,在滇军看来,这简直就是自取其败。对此邓名倒有不同的看法,因为缅甸使用的火器远比国内使用的质量好,或许正是因为发达的弓弩的干扰,反倒让中南半岛的国家迅速接受了这种更有前途的武器。
    只是邓名也无意立刻纠正白文选等人对火器的偏见,首先说服宿将改变成见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其次邓名也注意到火绳枪的诸多问题。射速慢只是个方面而已,还有阵型问题:以前邓名看电影的时候,记得英国的龙虾兵贯采用密集的队形齐射,但那是燧发抢,而火绳枪如果也采取那么紧密的队形就是找死了——火铳手处理自己的火绳时非常小心,绝不肯让另外个持有明火的同伴靠在自己身上。现在邓名的齐射队形之间留有较大的空隙,如果在其中添加肉搏兵就会干扰火铳手的装填动作,而如果不添加肉搏兵那肯定无法阻止骑兵的冲锋砍杀,对此邓名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邓名和白文选商量了会儿对缅甸的政策问题,今天的胜利让白文选对缅人的战斗力更加轻视,而且这是在中国以外的领土上,白文选根本不打算对士兵的行为加以限制。
    “儿郎们为了勤王,背井离乡来到这蛮荒之地,难道还要为了这帮缅人训斥儿郎们不成?”显然,白文选认为训斥都是过于严厉的惩罚,只要不影响军队的安危而且能够服从命令,白文选不打算进行军纪约束。
    “白将军有所不知,士兵们要是板眼的在军官们指挥下行动的话,哪怕他们去抢劫都能有更好的收获;可要是让士兵们随便行动,他们就会糟蹋东西胡乱杀人,自己带不走的大件东西为了寻开心也全都捣毁了,很多人会以破坏为乐。”邓名认为,即使从高效率的洗劫的角度来说,保持军纪也是很重要的,军队需要有组织有纪律地收集东西,然后统搬运回国,那么士兵们分到的财物能够更多,也减少给当地居民的祸害。
    “既然儿郎们就是图个乐,那就让他们乐呵乐呵吧。”白文选依旧(fqxs)全然不放在心上,呵呵笑着对邓名答道:“将士们把脑袋别在腰上跟着我们打仗,只要能打赢,管他们糟蹋不糟蹋东西呢?”
    邓名沉默(zhaishuyuan.cc)了会儿,明军并非他前世十九世纪的列强军队,对手也不是石器时代的美洲土著,在火器程度上甚至缅军比美洲土著还要强些,也有朴素的种族意识:“既然如此,那么在我军周围就应该肃清缅人,不允许缅人靠近我军的军营或是补给线。”
    “蒙古鞑子那套吗?”白文选看了邓名眼,对方的这个建议和邓名之前的形象有点差异:“高过车轴的男子杀无赦?”
    作为个曾经的二十世纪文明人,邓名很清楚这个策略灭绝人性,不过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因为他必须首先为明军的安危考虑:“如果不想学蒙古鞑子,那就学建虏的那套,扶植批缅人,对他们推食解衣,亲之信之。”
    “邓将军太小心了,缅人可和我们中国人不同,他们既没有好汉,也不会打仗。”白文选觉得邓名是小题大做。
    政治策略的讨论没有结果。
    天色已晚,两万明军陆续渡过丽江,他们从缅军手中缴获了大量的辎重,正打算扎营造饭。死象被明军高高兴兴地宰了,还询问缅人俘虏大象哪里的肉比较好吃——虽然这个大家伙看起来就不像好吃的样子,但毕竟是明军的战利品,为了庆贺胜利,象肉就是再老,也要嚼口尝尝。
    有几头负伤失去逃跑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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