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只是这几年在建昌呆着很少打仗,有些生疏了。接着手腕又是松,颗人头已经被抛上了半空。狄三喜的长剑从马首右侧划到了左侧,他马上又是反手挥,又是那种迟滞感——手感已经完全回来了。他已经陷入了缅甸军阵的深处,发疯般地全速左右挥舞着宝剑,到处都是人,怎么都不会扑空
在丽江的另边,明军的步兵早就准备好了踏板,返回的船只刚刚近岸,步兵就跑上前去,把踏板搭上船帮。在江边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巩昌王府侍卫,立刻牵着他们的坐骑跑上船去。每只船装满后都马上驶离江岸,水手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划动船桨,装着援兵的船只像支支离弦的利箭,向对面江岸射去。
“直到现在似乎还好。”邓名紧张地看着对面的缅甸军阵,现在狄三喜已经深陷敌阵之中,百名明军骑兵就像是丢入了江水的颗石子,完全看不到痕迹了,只能通过那阵阵腾起的烟尘来判断明军先锋可能的位置;而让邓名感到稍微安心的是,似乎缅甸军队没有任何反应,缅甸军队的各部依旧(fqxs)呆在他们原先的位置上。
“大概是缅甸的大将已经失去指挥能力了吧?所以他没有调动周围兵马去围攻狄将军的突击队。”邓名喃喃自语道。这当然是乐观的看法,还有种可能是百名明军骑兵的攻击对三万大军的中军来说只不过是挠痒痒,所以缅甸大将根本懒得调动其余部队,但邓名却不愿意往这方面想。
“快,快,快!”
看到第二批援军开始登岸,邓名身后的三堵墙骑士都焦急地跳起来,好像他们的催促声能够让船只更快地返回样。在明军的船只又次开始返回时,第二批登陆的百名明军骑兵也发起了进攻,他们沿着刚才狄三喜的进攻路线,也向缅军的中央方向冲去。
这时候缅甸军队终于开始有所举动,邓名看到有些缅甸军队开始移动或是变换方向。
“怎么船还没回来?”邓名也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三波骑兵的任务就是打乱缅甸军队的阵脚,让他们无法有效地排兵布阵。而在这三波骑兵后,还有数千明军披甲步兵等着赶过去,对大乱的缅甸军队发起最后的击。
船只终于又回来了,给邓名的感觉就好像是等了个世纪那么长。他牵着自己的坐骑赶到岸边,几个明军步兵又次放下了踏板,然后全力扶住它,让骑兵能够安全迅速地上船。邓名带着自己的战马第个通过了踏板。这种用来强渡的小船似乎让他的坐骑有点不安,但在邓名的安抚下,坐骑还是保持了平静,顺服地靠在邓名的身边。
在三堵墙渡江的时候,邓名听到了火铳声,这毫无疑问是缅甸军队的火力,因为明军的骑兵没有携带任何火药兵器。缅甸的潮湿气候并不适合使用弓箭,所以在火铳出现后很快就成为了缅甸人最喜欢的远程兵器。刚才在狄三喜发起冲锋时,很多缅甸士兵向着已经杀到眼前的明军骑兵扣动扳机时,才发现还没有点燃火绳——本以为明军需要很久才能渡江主帅才会下令攻击,所以士兵们为了安全并没有引火,现在缅甸军队终于开始反应过来了。
第13节勇气下
狄三喜的第次冲锋就击穿了缅甸军队的战线,他绕了圈,回过头发起第二次冲锋,把试图重新整队的缅甸败兵又冲垮了次。等到狄三喜第三次冲锋的时候,他的身侧响起了火铳声,开始有缅兵零零星星地开始向明军射击,而巩昌王的部下加入战团的时候,也受到了缅军火力的干扰。
两百明军骑兵直追着缅甸的将官门砍。虽然缅甸军队和明军样,也是用旗杆的高低来表达指挥官的身份高低,但第次见到缅甸军队的军旗后,明军对陌生的异国战旗不像对本国的那么熟悉,更分不清哪个是缅甸的统帅,谁是缅甸统帅的亲卫。因此明军只能简单地朝着距离他们最近看上去最高的旗帜冲,并没有给缅甸统帅扁牙简造成最大的威胁。
随着反复几次突击,明军面前溃散的缅甸军队数量变得越来越多,而明军的目标也因此越来越分散,等狄三喜他们开始分辨不清重要的目标后,他们也就把扁牙简跟丢了,开始随意地攻击最靠近自己看上去尚有组织性的敌军。
在邓名登陆的时候,三万缅军已经有数千人正在仓皇后退。从登陆的位置看不到具体的情况,邓名只知道敌军的中央方向都是滚滚的烟尘,遮蔽了他的视野,看不清明军和缅甸军队交战的具体情形。
“如果狄将军正陷入苦战,我们就应该去增援他们;如果缅甸军队还没有被冲垮的话,再加上我们这百五十名骑兵也未必就能打破僵局;而如果缅甸中军已经被击退了的话,有早先登录的二百骑兵继续追击也差不多够了,让他们无法重整,不需要我再带着三堵墙去追击溃兵。”部下陆续登岸时,邓名紧张地思考着自己的战术对策,没有人能够精确地预见战场的进程和走势,所以战前会议上不可能讨论分三批投入的明军骑兵该如何配合,只能凭指挥官来自行判断。
呈南北走向排开的缅甸军阵,明显两翼还保持着比较完好的秩序,明军的骑兵数量实在太少了,所以中央缅军的失利不会立刻蔓延到两翼,明军的前两批骑兵也没有力量去扰乱两翼。
“我们应该攻击南面还是北面?”邓名在心里权衡着利弊。看起来南面的缅甸军队实力更雄厚些,因为他们就是从下游方向开过来的。在明军登陆的时候,缅甸的军队并不是平均分开,面向东面展开的扁牙简把实力更强的部队放在中军和右翼,也就是南方,这既是为了让士兵少走点路,保存些体力,也是为了能够在明军尽数登陆后集中全部主力发起进攻——如果平均布置的话,缅甸统帅感觉占地区域就太大了,有些指挥不过来了。
“虽然看不清,但我假设狄将军已经击溃了缅甸的中军,”如果邓名的假设不成立的话,那他现在该做的就是撤退,所以邓名根本不会花时间去琢磨万自己猜错了这么办:“假如我是缅甸统帅的话,我会去哪边?”
“我应该会去南边吧,这是逃回瓦城的方向,而且南边有更多的军队,距离他们昨天的宿营地比较近。缅甸的统帅无论是发起反击,还是想指挥撤退,还是要继续坚守和我军对峙,都应该立刻去南面指挥部队——假如缅甸统帅已经被狄将军抓住了,那击溃南面的缅甸军队也很重要,不能让他们有勇气继续坚守。”
如果狄三喜冲锋的时候,刚好把缅甸统帅隔断在北面,迫使他不得不去指挥自己的右翼,那就是邓名运气不好了,不过刨除运气关系,缅甸统帅去南面的可能性还是大得多。
邓名回过头,对身后的三堵墙骑士们吩咐道:“老兵在前,新兵在后。”
百五十名骑兵熟练地排成双排冲锋队形,还有少量的游骑在军阵的周围游弋,或是呆在双层军阵之间充作预备。
这些骑士中只有五十人算是新兵,其他年轻代的人都在三堵墙编制中参与过作战,不过即使是邓名口中的新兵,也只是相对三堵墙这个编制而言。作为明军唯的常备骑兵编制,三堵墙的选拔标准比步兵常备军还要严格,更何况它还被川西视为邓名的护卫队,每个加入的新兵也都需要在之前的征战中有上佳的表现。被邓名命令去后排的五十名新兵,只是因为还没有在这个建制内作战的经历,被要求在后队体会下集团作战的感觉,免得他们因为过于兴奋而忘记了在川西的团队训练内容。
从万县开始就直冲锋陷阵的邓名,自然而然地位于前排。冷兵器时代,勇气的重要性无论如何形容都不为过。邓名早就已经发现,明军在和他并肩作战的时候总是表现得特别出色,战斗力能翻几番;即使是发挥最稳定的三堵墙部队,也是在跟着邓名冲锋时显得最无所畏惧。
“务求全胜!”
队伍排列完毕后,邓名把马刀竖起来,让刀背靠在自己的右侧胸甲和肩甲上,环顾着身旁的众人。明军只有三百多人,而他们的敌人超过三万,如果不全力以赴地攻击敌人,如果不能争取到大获全胜,那么下场就是全军覆灭。船只都回去接步兵了,要是让缅军获得喘息机会,明军骑兵想逃跑都没有船可用。
“全胜!”三堵墙的骑兵们都用沉着有力的声音回答着保国公,没有人不知道此战的凶险,他们身处异域,在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和百倍于己的敌兵作战,对方还有大象这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缅甸人拥有但是明军无所知的秘密武器呢?谁也不能预知。而且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也不是熟悉的同秀才战友,没有强大的川西水师掩护,江另岸准备过江支援的也是陌生的滇军,知根知底的川军还在后方没有赶到战场。
不过保国公这样的金枝玉叶都在第排带头冲锋,那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邓名昂首挺胸,看向前方,根据最新的训练,三堵墙的进攻节奏不再由指挥官来掌握,而是由喇叭手来控制。每个百人的骑兵队连都会有四个喇叭手,百五十人中就有六个,他们位于两排骑兵的中央。
喇叭声响起,根据三堵墙骑士的致要求,冲锋号吸收了很多陕西河南民谣的元素,还有不少是从喜庆时节演奏的曲目中选取的段落,再加上些对人有激励效果的音调,组合成了明军的冲锋号——冲锋已经是件足够危险的事情了,冲锋号里有些轻松的元素,能够让本来就很紧张的骑士们稍微放松些心情。
和部下们起,邓名在马背上挺直身体,保持着马刀靠肩的姿态,整齐地向缅甸的南方重兵集团跑去。
对面的缅军看上去也有万几千人的样子,依旧(fqxs)是邓名所部的百倍,而且他们的防备好像也更加严密,在注意到邓名这队人以后,缅甸军队那边立刻出现了阵旗号翻动,其中的军官都互相大声提醒警告着。
正如邓名所料,扁牙简此时就在缅军的右翼中,失去了自己的将旗后,扁牙简也就失去了对全军的掌控,不过他也因此幸运地摆脱了明军的追击。
“大人,您有何命令?”
右翼的缅甸将领把刚刚脱险的扁牙简团团围在中央,大声地问道。看到将旗消失不见后,右翼的缅甸将领同样惊慌失措,不过明军只有二百人而已。上万缅军当然不会在这么少量的敌人面前自行撤退,毕竟他们也还没有遭到明军的直接攻击。
被围在中央的扁牙简还有那些跟着统帅起从中军逃过来的将领比右翼的同僚们还要惊慌,他们终于意识到战争并不像兵书上写的那么简单,而且他们祖辈讲述的故事无论多么惊险,都有大量让人感到愉快的情节,而当这些家业的继承人站在这个岗位上时,才意识到到战场上的恐惧会有多么重。
“大人,有何命令?”刚把指挥权交给统帅的右翼将领们再次问道。
“撤兵。”扁牙简根本不像邓名想象的那样尝试反击,他在恢复了行事权利后,不假思索地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他发现明军的力量远较自己强大,即使对方只有二百人,他短期内也没有再进行野战的勇气了,现在扁牙简只想着如何退回瓦城坚守城池:“让大象断后。”
中央成千上万的溃兵,扁牙简不信对方二百骑兵就能追杀得过来,因此不需要去增援,而左翼的几千缅兵远比入侵者熟悉本国土地,扁牙简更认为没有支援的必要。
“大人,又有贼寇冲过来了。”个传令兵跌跌撞撞地闯进人团,向统帅和将领们大叫起来。
虽然距离还很远,但缅甸军队能够看清这又是支新的百人规模的明军骑兵,他们正笔直地朝着扁牙简新的统帅部开过来。
“火铳手,上!把这帮贼人都打肉酱!”扁牙简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下,跳起来大叫道。
第14节弹尽上
缅甸在中南半岛的地理位置相当优越,此时西方列强还没有征服广袤的印度次大陆,而且还要与中国做生意,因此既没有攻击缅甸的,还需要在缅甸补给船只中转货物购买土产。因此缅甸从葡萄牙西班牙以及荷兰人手中都获得了不少火器,火铳的质量不错,数量也相当可观
听到扁牙简的命令后,就有大量手持火铳的缅甸士兵跑到阵地前,准备向正开过来的明军骑兵射击。缅甸军队已经看到中军溃败,也知道统帅已经逃到自己这边。小兵不像他们的长官,小兵对整个战局的了解很差,此时有不少人惶惶然不知所措,也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明军到底有多少人,看到有队明军骑兵朝自己开过来后,不少缅兵就心惊肉跳。
既然军官下令开火,火铳兵来到阵地前面就急急忙忙地扣动扳机,向着前方胡乱放上枪,退后两步重新装填弹药。
邓名正带队小步快跑,他先是见到对面阵地上火光闪闪,然后簇簇的白色烟雾腾起,接着就听到了连绵不绝的枪响声。
“这么多的火铳啊。”邓名举手示意将士们止步,百五十名明军骑士停住了马,站在数百米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敌军。
越来越多的缅甸士兵已经来到了射击位置上,明军听到缅军的枪声大作密如骤雨,对面的烟雾渐渐变得越来越浓,从枪口喷射出来的火焰也不像最开始看得那样清楚,而是在烟雾中忽隐忽现,就好像是藏身于乌云中的闪电。
“敌人毫无经验,”听了片刻后,就有个军官对邓名说道:“他们没有统的指挥,都是自己打自己的,而且换弹也不够快,远远不能同都府的常备军相比。”
“不错。”邓名微微点头,他的看法和这个军官完全致,缅军不但士兵缺乏经验,就是军官也显然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火器。邓名从很多电影中都看到过,火枪的正确使用办法就是齐射,而且距离敌人越近越好;明军的军官经过了几十年大规模战争的锻炼,虽然没有看过电影,也对火器的野战使用方法有所耳闻,至少知道不能任由士兵自行胡乱射击,更不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上盲目开火。
“是不是发起冲锋?”邓名手下的好多军官都跃跃欲试。火绳枪的换弹速度并不快,即便是都府训练有素的常备军火铳手,也很难在骑兵高速冲锋时有机会开第二枪;对面的缅甸士兵显然更做不到,唯要担心的就是对方的第枪能够给己方造成多大的伤害。而现在看起来,对方士兵连有效的杀伤距离都掌握得很差。
“不。”邓名摇摇头,对方虽然射击十分散乱,但还是有可能导致批明军在冲锋时被击中:“和缅人的战争才刚刚打响,我们要尽量避免损失。”
明军站在原地等待了会儿,邓名注意到枪声好像开始稀疏了,他就命令前排的明军准备发起次佯攻:“会儿听我声令下,大家就齐声呐喊,举刀前进,但冲出去二十步后就要转回来。注意节约马力,刀倒是不妨高高举起。”
在邓名的对面,个缅甸的火铳手正在缓缓地清理着枪膛。这根从泰西人手中购来的武器威力了得,比传统的弓弩强得实在是太多了,就是钢刀的威力都远远不能和它相比。这个缅甸士兵的曾祖父就是军户,所以他的祖父父亲也都是当兵的,现在士兵这个身份传到了他的头上。驻扎在阿瓦的时候,这个缅兵也接受过火器训练,日常的操练中最主要的就是填装练习。火绳枪的填装实在是太繁复了,而且还有很大的危险性,个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炸个半死;每次取下火绳,小心翼翼地清理火池前,这个缅甸士兵都要再次确认火绳确实已经得到了安全的处理——这毫无疑问会进步拖慢装填的速度,但是很多自以为动作熟练已极,不需要特意检查的同伴都被火药炸了。这个缅甸兵曾经亲眼目睹过好几个倒霉的同袍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整张面孔都被火药烧灼得焦黑,连身份都辨认不出来了——所以他定要再三地检查。
除了装填练习外,每个缅甸火铳兵也都射击过标靶。如果是在靶场上,没有人会在现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开火,因为谁都知道弹丸飞不到靶子上就得掉落在地。可问题就在于今天并不是在打毫无威胁的稻草人,而是举着明晃晃的马刀,想冲过来砍下你脑袋的中国骑兵。
因此这个缅兵也和同伴们样,只要装弹完毕就不假思索地向前开枪,根本没有去注意距离是否合适。至少实战证明他们的战术是有价值的,现在明军骑兵已经被己方的火力所压制,直不能突到缅军的阵前。
侧面嘈杂的喊声越来越大,好像中军方向的友军崩溃的范围越来越广了。个紧张的缅甸士兵在解火绳时不小心让它碰到了挂在自己身上的火药袋,顿时就好像是串爆竹在队列中猛然炸响,那个缅甸士兵全身冒火,噼里啪啦地通乱响过后,士兵连人带衣服都被烧焦了,仰天摔倒在地上。周围的同伴虽然及时闪身躲开了,但仍然围成圈,心有余悸地远远看着他。
装填是种令人精神高度紧张,而且很容易导致疲劳的工作,发生了这个事故以后,不少缅甸火铳兵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稍微镇静点的官兵打算仔细观测下敌我之间的准确距离。
“贼人冲上来了!”
对面的明军突然个个都把马刀指向天际,发出骇人的齐声呐喊。
“打啊!”所有的缅甸军官不约而同地大吼,发出射击命令。被军官们吓了跳的缅军火铳兵不管三七二十,纷纷向明军扣动扳机,其中有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完成装填,有的还没有上弹就匆匆扣上火绳,向明军射出空枪——有些人是忘记了,而有些人只是想吓唬阻止下明军;还有些士兵已经完成了装填,但是因为心情平静了些,所以没有和之前样急着开火而是打算喘口气,现在也都忙不迭地开枪。
明军显然抵抗不住己方的凶猛火力,缅甸士兵看到明军在密集的火铳射击前低下了头,如同潮水般地退了下去。看到这个场面后,缅军官兵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阵地上到处都是长出口气的声音。
不过明军骑兵虽然退下去了,但威胁还没有解除,他们闪向两边,露出了后面的排骑兵。这些明军士兵整齐地举起马刀,摆出了和刚才那批明军骑兵模样的姿势。很快就又传来阵齐声呐喊,这排明军发起了第二轮冲锋。
“打啊!”
“打啊!”
顿时缅甸军阵上又发出阵大吼声,军官们个个心急如焚,连声催促着那些闷头装填的火铳手。
连绵不断的火铳射击,再次把明军的攻击击退。在缅军右翼万四千多名官兵面前,百多名明军骑兵分成两队,反复不断地试图冲近缅军。而缅军凭借着凶猛的火力阻拦着明军的骑兵,使得明军先后发起十余次冲锋,却次次地无功而返。
大象已经被牵到了阵后,尽管远离线,但火铳的响声还是让这些大家伙显得有些不安,骑手们不得不竭尽全力安抚着它们。
“如果不把火铳停下来,怎么让战象上去?”个军官不满地说道:“不让大象上去,怎么让大象断后?”
“现在全靠火铳抵挡着贼骑,如果停下了火铳,被贼人冲进来怎么办?”另外个军官争辩道。
他们两个人边说,边把目光投向大旗下的评判者——扁牙简大帅。而扁牙简此时也感到左右为难,中军好像已经彻底崩溃了,那边的明军骑兵迟早也会掉头来攻击自己;而右翼的万多缅军被面前的明军骑兵队拖住了,要是停下火铳,被这些明军冲乱了阵容那局面就可能无法收拾;要是不把大象派上去挡住敌人,那大军如何从容退回自己的营寨呢?
扁牙简注意到,每当明军骑兵举刀呐喊的时候,周围的缅军官兵人人脸上变色,他们看到的好像不是百多个敌人,而是百多噬人的猛虎(fuguodu.pro)。而明军冲上来的时候,扁牙简周围的军官和卫士们都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要是真被明军冲近身前,扁牙简估计右翼和中军的下场也差不多。
用肉搏兵把火铳手接替下来,然后再用大象把肉搏兵接替下来,扁牙简倒是想到了这个方法,不过他缺乏自信,不知能不能控制好整套的流程——既然火铳能够挡住明军,那就继续下去吧,暂且静观其变,说不定过会儿明军的锐气就会耗尽了。
北风把硝烟不停地吹入缅甸军中,全军都笼罩在这呛人的空气中。不过缅军军官却暗暗庆幸,要是没有这阵北风,视野被硝烟彻底遮蔽的话,那局面就会变得更加可怕。
第14节弹尽下
“你们有没有种感觉?”轮到邓名在后排休息时,他对身边的军官和骑兵们笑道:“我们正拼命地在舞台上表演,而周围都是热情喊好的观众。”
百多明军骑兵位于上万大军之前,就好像戏台上的个独唱老生,周围全是黑压压的看客。而缅军的火铳也类似票友们的喝彩声,随着明军每次卖力的表演,就会轰然大作次。
“左都督说的不错。”骑兵们哄笑起来,便是身经百战,周围有百倍于己的敌人环伺,也难免有些紧张。与直截了当地冲上去相比,对强敌的进行反复的佯攻更加考验战士的神经,邓名开完这句玩笑后,他自己的心情都为之放松了些。
“我们再翻几个筋斗,缅人就该看腻了吧?”张易乾也爽朗地大笑起来,对他这个老军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看到部队的传统能够流传下去更有意义了,张易乾的战友已经纷纷留在成都新开始的军校任教官,批批新的三堵墙骑士开始被培训出来,披上了和张易乾他们同样的战袍,举着同样的战旗作战,同仇敌忾地并肩对付每个敢于污蔑他们的军旗为麻将牌的家伙。
再过些年,张易乾和其余的老辈三堵墙也会去军校任教,把他们的经验传授给年轻人——唐太宗的玄甲骑是个例外,而其他皇帝的近卫到底叫什么根本无人知晓,即使是汉宋明的三位开国皇帝的近卫称呼,就连他们川军见多识广的统帅也根本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来;但三堵墙的老代骑士们都知道,他们部队的名字会被记住,而且还不是玄甲骑那种简称,而是有名有姓,包括他们的军旗都会代代被后人继承下去。左都督甚至提到过,所有参加这支部队的人名也都会被记载,保存在军队的战史档案中——为支军队建立历史档案,想想就让人赶到激动,以往这只是专属于进士的待遇,张易乾好像听说过,每三年次的殿试后,朝廷才会用石碑把获得功名的人的姓名和籍贯记录下来。
明军又进行了几次折返跑,对面的缅兵的火铳声再次稀落了下去,无论他们的军官如何催促,缅兵都不可能保证刚才的装填效率了,还有很多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搞错了装填程序的步骤,比如先给枪管里塞进了子弹才开始填药,这导致火铳无法被正常激发了。
“看来观众们是看腻了,我们已经听不见喊好声了。”这次邓名率队跑到了缅军百米外然后才折返回来,他没有下令第二排发起佯攻,而是开始布置真正的突击的任务:“他们要看真功夫,而不是装模作样的花拳绣腿了。”
“知道了!”
明军官兵纷纷高喊起来:
“定让缅人满意而归!”
刚才那次佯攻的时候,缅人的火力好像连最开始都不如了,明军士兵也已经开始对这种折返跑赶到厌倦,不愿意继续消耗坐骑的体力。在最近的几次佯攻中,明军士兵有不少人连装腔作势的呐喊声都开始喊得有气无力。
“排成双列,全体冲锋!”
下达完命令后,邓名就再次回到了前排正中的位置,当喇叭响起后,全体明军起开始全力提速。
对面还闪烁着枪口的余焰,缅甸士兵依旧(fqxs)在向明军开火,不过他们的射击已经毫无威力,邓名的坐骑转眼间就带着他跑到了距离缅兵百米的位置,他放下靠在肩膀上的马刀,把它笔直地指向敌军。
几乎在同时刻,所有的前排明军骑兵都放下了他们的马刀,同时纷纷发出大喝声,在下呼吸之间,他们就会与缅军刀剑相交。
“火药不多了”这次明军冲过来的时候,扁牙简的军官和亲卫们已经能够面部变色地看着明军冲锋了,他们脸上原本的恐惧之色渐渐被忧虑替代,这时个缅甸军官就面注视着明军又次的突击,面忧心忡忡地说着——火药很快就会耗尽,那时又该如何逼退这些凶悍的敌骑呢?在扁牙简的左面,已经听不到中军方向的火铳声了,这很可能说明中军已经彻底停止抵抗,正在四下奔逃。如果不赶紧找到好办法挡住正面的明军的反复冲锋,那等侧面的明军骑兵包抄过来之后又该怎么办?这个缅甸军官生出了个念头,那就是先把大象派去左面,挡住那些冲垮了中军的明军骑兵,然后趁着火铳手尚能压制正面敌军的时候让主力部队后退拉出距离——等火铳手火药耗尽的时候,再派些大象顶上去,那样最多就是损失些来不及撤下了的火铳兵。
“你们也有拔匕首应战的勇气吗?”邓名认真地看着正对这自己的那个缅甸火铳兵,对方好像已经完成了装填,已经从枪膛里抽出用来压实弹药的通条,正在给引火池撒药粉。根据邓名对火铳装填程序的了解,等确认引火池安全后,下步就是把火绳挂上枪机,然后放平枪口,向前瞄准然后射击。
留给缅兵的时间还有大约两三秒,个熟练度的火铳手应该来得及完成这最后几步,在邓名把马刀挥向他的脑袋时朝着邓名的眉心中开枪。不管打没打中目标,接下来肯定没有再装填的时间了,根据川西火铳兵的传统,这时他们就会拔匕首自卫——这时个让邓名深恶痛疾的习惯,他认为这个时候火铳手毫无疑问应该寻求后排甲兵的保护。
同样位于前排的张易乾也面对这个基本完成装填的缅甸火铳兵,当明军的骑兵墙冲过去的时候,这个缅甸士兵已经在往抢机上挂火绳。
“可能来不及了。”张易乾犹豫着是否进步提速,因为要保持队形,所以明军都没有把马速加到最快,而是注意不要和两侧的同伴拉开太大的距离。
在缅甸士兵挂好火绳,开始平放向前瞄准的时候,张易乾忍不住就要加速冲过去,拼个时间差——虽然不是最快,但现在马速度也是相当高了,即使张易乾进步加速也未必能够抢在对方放平枪口前杀到,不过机会会稍微大些——运气最坏的骑兵就是在火铳兵刚刚放平枪口的那刹那杀到近前。
不过年多以来反复的训练,不计其数的队列训练让张易乾没能在第时间下定加速的决心,也是是眨眼的工夫,张易乾就没有加速的机会了,对方已经举起了装填好也做好引火准备的火铳,在下次眨眼之前,缅甸士兵就能让枪管与地面平行,然后向张易乾开火——目标已经近得不需要瞄准,不可能打偏了。
砰!
股硝烟腾起,向着苍穹喷去,在把枪管放下前,张易乾直盯着的那个敌人就不知不觉地扣动了扳机。这个敌兵的动作就像是在梦游般,在扣动扳机后继续放平枪口,直到把它指向张易乾,保持这个姿态足足有秒,又徒劳地扣动了次扳机,然如梦初醒般地扔下了火铳,转身向背后的军阵中挤去。
此时在邓名的对面,他看到那个即将装填完毕的敌兵也突然楞住了,夹着火绳的手指动不动地搁在枪机上。然后突然把装填了半的火铳朝天扔,把后背和后脑勺露出给邓名看。
“他甚至没有把火铳向我脸上掷过来”邓名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被对方扔出来的火铳击中,从半空落下的火铳差点砸在邓名的头盔上,他微微偏头,那根火铳撞在他的肩甲上,向地面翻滚而落。
在扁牙简的身边,那个担忧火药即将耗尽的军官话说了半,就大张着嘴巴停止了发声,舌头还吐在外面忘记了收回去。
整排的明军骑兵从淡淡的硝烟白雾中冲过来,就像是堵城墙全速撞了过来,看到密不透风的明军骑兵墙已经扑到了眼前,那些正在装填的火铳手全都停止了动作;个别已经装填好的火铳手,大部分二话不说扔下武器就后退,剩下的差不多也都放了空枪,然后起后退。
前方整整三四排的士兵,看到明骑兵冲到眼前时,整齐地集体转身,就好像有群看不见的隐身人,附在这些士兵的耳边轻语,给他们同时下达了命令般。
“小心!”
仓促转身的缅甸士兵互相推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刻被同伴绊倒,跌倒在地压在那个同伴身上,然后绊倒了更多全副武装的战友,被他们重重地压向地面。
个眼疾手快的军官扑向扁牙简,抱着统帅骨碌滚向旗杆旁的辆战车下。趴下后扁牙简还感到阵阵天旋地转,好像好没有停止滚动,而在这时他的头顶上响起呼啸之声,两个明军骑士先后从他的头顶的车上跃过。
过了片刻,扁牙简才回过神来,推了那个舍身保护他的军官把,发现那个人露在外面的大腿被踩断,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扁牙简从车底下挣扎着坐起,他的旗杆已经折倒在地,四面八方都是痛苦的呻吟和惊惶的呼声,被躲避的缅兵踩死踏伤的人要比被明军践踏的还要多得多。
“他们又来了!”
扁牙简听到了声凄厉的尖叫,个缅甸士兵指着远处的明军骑墙,他们已经完成了调头整队,又开始向这个方向加速。
周围的人群轰的声炸响,士兵都争先恐后地向他们认为好像更安全的侧面逃去,被绊倒的士兵手足并用,在同伴的咒骂和尖叫声中继续逃亡。
第15节战象上
墙式骑兵调头重整阵容的时间较长,而且邓名也不打算让骑兵自行追击,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就是砍溃兵也能砍得手软。转回身后,明军又次呐喊着向已经被冲垮次的缅甸军队扑去,三堵墙没有正面冲入敌群,而是从他们的侧翼边缘整齐地掠过。
骑兵墙扫过了个横条区域,凡是来不及跑出这个范围的缅甸士兵只有扑倒在地蜷缩成团,盼望着不会被明军的战马踩到。躲避在地上的缅甸士兵互相往身后躲藏,危机关头顾不了那么多,都盼着同伴能够当回儿自己的盾牌。
刚刚爬起来的扁牙简虽然得到了几个亲卫的帮助,可是等他跑到明军冲击范围的边缘时,骑兵墙的边缘也扫到了他的身后。无数缅甸士兵都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挤过去,想躲开那些明晃晃的马刀。扁牙简也在其中,前面是挤得满满的人群,后面是无数双推搡的手,经常会有股大力毫无预兆地从某个方向涌出来。深陷其中的人就好像处在道漩涡中,身不由己地被横冲直撞的人流卷来卷去。
在片惊惶的呼喊中,不时还能听到两声愤怒(shubaojie)的高声喝骂,那是极少数特别有勇气的军官,他们还尝试着招呼周围的士兵进行抵抗。
“贼寇没有几个人”
并不是没有人想响应这些勇敢的军官的号召,但最勇敢的士兵也没法推开人流,聚集在那些发出号召的军官身边,每个士兵都只能被夹在人群中随便逐流。有几个士兵使出全身的气力,再凭借着些运气挤到那些喊声所在的地方时,刚才号召抵抗的军官也已经无影无踪,不知道被人流带向了何方。
邓名带着骑兵又次停下脚步,这次横扫的间距较大,虽然保持了齐头并进的气势,但也给骑士们留出了少许闪展腾挪的空间。如果遇上了尝试抵抗的敌军,虽然气势依然,但较大的间隔会降低些墙式骑兵的冲锋威力。不过现在情况有所不同,明军选择攻击的对象是那些已经溃败的敌人,而邓名打算把他们驱赶向那些还没有发生混乱的敌军。
拨转马头重振队形的时候,邓名满意地看到遭到两次攻击的那些缅兵变得更混乱了,而且他们的仓皇奔逃导致毗邻他们的缅军也发生了大乱。
“我们围着他们绕小圈,”邓名以最快的语速对周围的同伴们说道。有些缅甸溃兵正在绕着他们的友邻部队的阵地奔逃,多次的征战让邓名知道得很清楚,这些溃兵会自然而然地逃向远离明军的地方。如果让他们逃离了战场,固然不会给明军造成更多的麻烦,但是也不会给留在战场上的敌军增加混乱了:“把他们逼成团。”
“明白。”
“遵命。”
明军再次发起冲锋的时候,扁牙简还在摔倒的人群里挣扎。地面上叠着足有三四层的人,想从地面上站起来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旁边的人也都想按着你的脑袋爬起来,而最下层还有不断挣扎的活人,他们拼命想推开压在背上的同伴。
脚踏下去踩不到坚实的地面,只有角度不的人体不知道哪里会伸出来只手抓住自己的靴子,需要扁牙简用力地踢开。身边的亲卫也没剩下几个,在他们的帮助下,扁牙简好不容易脚深脚浅地恢复了直立状态。忽然他们听到耳边又传来片惊恐的呼喊声,隔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扁牙简看到侧前有烟尘腾起,好像是明军的骑兵又冲过来了。
面前的人群突然起倒退,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涌了过来,把扁牙简前面的人又统统推向了后方。不少刚才摔倒的人才挣扎着从同伴身上站起,就被前方撞过来的人顶了个仰面朝天,无数人被推翻,重新扑倒在这些人的身上。
扁牙简和亲卫的反应迅速,急忙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就跑。很显然明军转变了突击方向,扁牙简判断明军这次扫过的范围位于他们的东南方,所以向后跑是安全的,如果不赶快避开的话,不用明军的马刀,自己人也把他们踩死了。
刚跑出没有两步,侧面的人又哗啦下子倒过来,他们不再向西北跑而是折向西南,扁牙简和身边的卫士不知道明军已经转向了,但是知道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数百人的洪流,不跟着转向就是被活活踩死。转向没有多远,侧面就响起了马蹄声,开始跑在扁牙简前面的缅兵又撞了回来,推着大伙儿开始赶回头路。
晕头涨脑地再次向东南跑去没有多久,明军已经抄到了他们的右手位置。这次三堵墙并没有大肆砍杀,只是围着溃兵转了大半圈,不让这些失去秩序的溃敌脱离战场。经过这次的旋转后,早先崩溃的缅兵从三个方向挤进了他们左翼的友邻部队,发生溃败的缅军也增加了倍,从三千多上升到六千之众。
“好,调头,我们再转圈。”邓名发现自己超过最前的溃兵后,马上停下了脚步,他无意去攻打那些还没有陷入混乱的敌军,尤其是他还看到了些大象矗立其中——这些大象本来躲避在后方以免被硝烟和火铳声刺激得太利害。缅军发生溃败后,就有部分大象迎上来想与明军交战,但他们还没有碰到明军,先被自己的溃兵挡住了去路。
明军很快就又完成了次转向,再次向溃兵的边缘区域冲去,驱逐这些溃兵远比正面突击敌阵要安全得多,虽然刚才缅兵的火铳手表现得相当不堪,但说不定还会有些斗志昂扬的精锐。再说邓名也没有时间再佯攻上十几轮,以消耗对方的体力和士气。
被包围在人群中的扁牙简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他和他的亲卫只能盲目地跟着潮流而动,任何想逆流而上的人都会被无情地踏入泥里,变成其他人的垫脚石。
虽然转来转去,但总的来说溃兵正不断地被驱赶向东方,混乱的范围越来越大,已经蔓延到全军,当上万人开始推搡拥挤时,任何人都无法将局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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