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 137 部分阅读

    枪结论就是火枪无法进行抛射。
    看到绿营冲上来的时候,谁都知道火铳兵的表现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火铳兵就只能呆在阵后等待肉搏战决出胜负了。如果战局危机,那么火铳兵只能放下火绳枪,换上长匕首当作肉搏兵使用,不过今天应该用不到他们,对面的绿营看起来绝没有把邓名逼入这种局面的能力,所以接下来火铳并再开枪,然后就可以等着此战结束了。
    不光是卫士,就连邓名也在琢磨战后的事,今天火铳兵的表现证实了邓名的个论断,那就是齐射比自由射击好——至少看上去的效果好,不过即使是让火铳兵齐射,他们的作用也更类似炮兵而不是步兵:是种需要步兵掩护装填缓慢而且缺乏近战能力的远距离打击兵种,远程威力高于弓箭但近战还不如弓箭,无论是特点还是用法都更像炮兵。
    “吴上尉在干什么?”邓名走神了几秒,然后又突然惊醒过来,本来他会恍惚是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战局全程:刀盾相撞,性命相搏,等敌军的战线出现漏洞后,邓名就会让部下发起进攻,甚至可能自己带着骑兵冲出去,对面绿营的状态很糟糕,估计很快明军就会得到反击的机会,但那也足以让邓名走神走上几秒。
    不过吴越望并没有下令火铳兵开枪,而是让他们保持原姿态继续呆在军阵前。
    绿营又逼近了些,但邓名依旧(fqxs)没有看到明军火铳兵开火。
    “全体起立。”相反,吴越望下达了起身戒备的命令。
    所有的明军火铳兵都站起身来,他们身后就是密密麻麻的友军甲士,而且已经侧身给他们留出了通道;身前则是迅速逼近地绿营士兵,现在中间的这营清军已经距离明军战线不到五十米了。
    “杀!”绿营发出了吼声,军官和老兵们带头开始冲锋,他们也知道今天的战斗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就算疲劳但这两步冲锋还是做得到的。
    “瞄准。”吴越望发出了口令。
    所有的明军火铳兵都笔直地站着,把火铳平端在眼前,闭上目指着面前的敌人。
    “所有这些火铳兵,都有拿着匕首捅向敌兵咽喉的勇气。”在训练时,因为邓名不同意在任何情况下把这些火铳兵种子当作肉搏兵使用,吴越望曾经向长官这样抗议过。
    郑尧君也在这排火铳兵中,他眼前可选择的目标不断地减少,最后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个敌兵而已,这个敌兵已经很近了,冲上来的时候两人视线对在起;郑尧君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手中火枪从原来指着片敌兵,到指着几个排绿营,到指着面前的这个敌人,而现在,他的枪口已经稳稳地指在这个敌兵的额头上。如同每次手持匕首向敌兵刺过去时样,明军射手屏住呼吸
    “开火!”
    第53节齐射下
    位于吴越望身边的火铳手听到命令,立刻扣下了扳机,随着声轰鸣,眼前斗然腾起白花花的片硝烟,遮住了这个火铳手的视野,让他再也看不到已经近在咫尺的那张敌人的面孔。差不多就在这个士兵扣下扳机的同时,他身旁的同伴也听到了命令,那个士兵同样纹丝不动地用火铳瞄准着另外个清军的前额个接着个,在枪声响起后,全神贯注的明军火铳手都条件反射地开始射击。从邓名所在的位置去看,股股的硝烟几乎同时从前排站立着的火铳兵枪口中喷出,向着清军锋线上的士兵的脸上猛烈地扑去,顷刻之间,锋线上就布满了烟雾,把两军彻底隔绝开。
    刚才明军射击的几次排枪声远不如这次紧密,刚才虽然也是进行齐射,而且只有百只火铳,不过邓名能够听出来那是系列的噼里啪啦声,只不过由于间隔太短所以听起来好像是连续的声;这次的排枪声依旧(fqxs)有间隔,但精神高度集中的明军士兵们,凡是听到吴越望喊声的都在第时刻开火,其他的人也在听到枪声后马上射击。虽然反应速度稍有不同,也几乎都达到了各自的极限,邓名感觉这百声枪响中的第声和最后声相差可能也就是半秒。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百支火铳的枪声汇合在起就好像是声霹雳,而先前的骤然喷射出的股股硝烟就像是雷声前的闪电预兆,在白烟腾起时,霹雳就骤然而至,邓名感到胯下的坐骑都不安地往后退了步。这匹跟随邓名多次见识过火药的马儿,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动作来,但还是轻轻地打了个响鼻,就它主人的理解,这是它在表示惊叹之意。
    邓名周围的三堵墙卫士的坐骑们,此时也纷纷摇头摆尾,趁着人类紧张地注视战场时交换着彼此间的意见。这些战马都是些很细心的家伙,还有几匹被认为容易紧张,不过每次跟着人类奔向战场的时候,这些战马也都会表现得严肃起来,它们都知道主人不喜欢他们在战场上交头接耳。
    这些战马对枪声都见识过很多次了,以前在成都的时候,人类还专门用这种声音不停地吓唬它们训练它们。战马开始听到枪声都很害怕,但听得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不再惊慌了。
    不过今天的战斗让战马们感到有些不同,这么密集的枪声令它们感到不同以往,而且根据这些战马的经验,它们本以为披着金属盔甲的人类很快就会吼叫着厮杀在起——在正常情况下,当对面方冲上来后,总会是这个结果。然后它们就会做好准备,直到背上的人类大喝着踢击它们的腹部,那时就载着人冲出去,按照平时的训练,和身旁的同伴保持齐头并进,把前面的敌人踩进泥里去晚上,喝得醉醺醺的主人就会抱着大团新鲜的稻草来慰劳自己,多半里面还会搀些胡萝卜,有时还会给个苹果。战马都知道那时主人会面露微笑,还会在自己低头吃东西的时候,不停地抚摸自己颈上的毛。
    所有的战马都知道,人类虽然其貌不扬,却是凶猛的动物,人类喜欢互相挥舞锋利危险的金属棍棒,为了抗衡这种危险还把金属片披在自己和马的身上;他们打架时以杀死同类而不是以赶走同类为目的,而且辛苦抢下来的浸透了鲜血的地盘,居然不会常常去那里找东西吃,有时甚至永远也不去第二遍(fanwai.org)了——对此马儿都不能理解,如果不是为了抢夺战场上的食物,那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不但马知道这点,其它动物也都知道。若是马儿老老实实地呆着,狼就会不怀好意地在周围打转。旦马背上骑着人,狼就会有多远逃多远。而那时马也不再怕狼,而是变得勇气百倍——背上骑着的人挥舞着锋利铁器的时候,马对于同样铁器在手的人都不怕了,还怕狼么?
    眼前的硝烟散开,战马们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地上躺着排人类,刚才冲过来的那些身穿坚固小铁片的人都死了。
    中央这些冲在最前的营绿兵都是铠甲最坚固士气最旺盛的军官和老兵。这营兵能够被布置在中路就是因为孙思克看中了他们的战斗力,知道这营绿营中有不少优秀的老兵。在局面不利军心低迷(xinbanzhu)的时候,营中的老兵带头冲锋。他们知道,若是战败难逃被屠杀的下场,披着重甲拼死搏,或许还有击溃敌军立功受奖的可能。
    而这些带头冲锋的军官和老兵几乎都被当场打死了,他们的头盔被铅弹轻而易举地贯穿,从后脑勺上炸开的缺口中,破碎的骨头鲜血起喷出。包括指挥这营兵的绿营副将,也被枚铅弹命中眉心当场毙命。
    “后退,后退!”
    吴越望用力地呼喊着。齐射的效果比他想像得还要好,火铳手射击近在眼前的敌人称得上是弹无虚发。不过接下来火铳的表现就有些令人失望,吴越望大声地喊了半天,让火铳兵清醒过来,赶紧从身后的通道中退下去。
    早在平时训练的时候,吴越望就注意到火铳遏制敌人的效果很好,弓箭对披甲兵的全力射击并不能阻止敌人的突击;弩机效果好些,但如果没有命中要害而是被坚固的盔甲挡住的话,也只是让敌人的动作缓缓或是变形而已。
    而在训练火铳兵的时候,开火时射手们会有明显的后坐,因为这些火铳质量好,大量装药后,后冲的力量就更明显。以前在使用火铳的实战中,被击中的敌兵会被撞得后退,火枪遏制敌军的作用似乎比弩机还要明显得多。
    而在今天的齐射中,火枪的攻击中止了整个中央绿营的披甲冲锋。和无甲兵不同,披甲兵的冲锋速度要慢些,不过也更难被弓箭和弩机所制止——就是身中几箭,只要不是同时中箭,披甲兵的冲击速度就不会明显减慢。可这次齐射后,整营快步冲击的绿营士兵就像是头正在愤怒(shubaojie)奔跑的野牛,随着阵枪响,猝不及防地在石头上撞得头破血流,下子就失去了全部的速度。
    前排的清军甲兵像是集体撞在道隐形的透明墙上,冲击的声音噶然而止。有几个前排的士兵在中弹时正好两脚腾空,他们前冲的势头下子被隐形的墙顶住,倒栽葱向后摔回去,撞上了背后的同伴,把他们也向后推去。
    中央绿营兵的攻势被次齐射彻底遏止了,等火铳手平安退到阵后,明军的中军就开始了进攻。后排的清军看不清前面的动静,只知道跟着军官和老兵向前冲,他们都被告知如果不想死在四川这里,不想永远不能回乡,那就要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把眼前的明军彻底打垮。
    因此山西兵顾不得疲惫,使出最后的力气发起这次决死冲锋。刚才他们站在中央,直受到明军火铳兵的重点关照,每次齐射倒下的十几个人中,超过三分之都是属于这个绿营的人。
    当最后那声震耳欲聋的霹雳近距离响起后,后排的士兵就看到眼前白,呛人的硝烟从前排同伴的空隙间冲了过来,而且还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他们本能地举起手挡住脸。等硝烟散去时,士兵们看到自己挡在身前的手臂上满是前排同伴的鲜血,还有头骨的碎屑。
    有几个后排的绿营士兵突然脸色变,捂着伤口大声惨呼起来,刚才铅弹打碎盔甲时,碎屑向后飞去,有些就击中了后排绿营士兵的脸颊或是其他没有保护的位置上。
    个稍微拖后的亲兵放下了遮在眼前的手臂,他直紧跟在将军的身后,刚才就在他的眼前,将军和身旁的个亲兵的头盔同时炸开,现在这个亲兵的手臂上满是他们的脑浆;另外个前排亲兵的脖子被击中,折断他颈椎的铅弹被骨骼偏转,射在拖后这个亲兵的手上,打飞了他的小拇指。
    “唔”这个清兵没有思考的时间,因为眼前已经闪起了大团的寒光,成百上千的明军飞奔而来,向在原地呆呆站着不动的清军发起了反冲锋。
    邓名看到宝贵的百名火铳手总算安全地撤回到阵后,不由得轻轻地吐了口气,心里说道:“战后定要把吴越望找来骂顿。”
    邓名再次眺望整个战场。他猜测部署在中央的这些清兵可能是最有战斗力的营兵,因为清军全线总攻的时候他们冲在最前面,而且速度最快。现在这批行动最坚决的营清兵的攻势已经被明军彻底中止,在他们的两侧,其他清军的动作明显要迟缓得多。清军左翼的绿营士兵在开战前就已经精疲力竭,因为知道不卖命同样没有活路,所以现在正用尽气力朝着明军发出凶狠的吆喝声。这个架势邓名很熟悉,在钟祥的时候就近距离见识过。清军右翼的动作比他们的左翼还要更慢点,而且还不停地打量着中央主攻部队的动作,他们心中的迟疑可见斑。
    而在山西绿营三千士兵的侧后,是些甘陕绿营的士兵在掩护北面。这些甘陕绿营的旗号邓名有些熟悉,不过距离太远所以也看不清楚——这些甘陕绿营看上去也就是几百人,好像根本没有跟着起发起冲锋——刚才战前动员的时候,他们也和山西绿营起被汉八旗告知:贼人最喜欢拿官兵的心肝下酒——但这些甘陕绿营却没有跟着山西友军起跑上来拼命。
    第54节议和上
    明军的甲士迈步上前,把显得有些茫然的清军中央阵线打得节节后退,凡是不肯后退的清军士兵几乎都被围攻而死。两翼的清军也不比他们中央的同伴强多少,辛苦了天夜后,这些山西兵才得到了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好多人已经十几个时辰没有热饭下肚了,连吃干粮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手脚发软的清军当然不是明军的对手,看到清军战线迅速地被击退后,即使没有很丰富的军事经验,孙思克也明白了败局已定。
    “绿营真是太没用了,这十几年来旦遇贼就只知道喊满州大兵来救他们,整日讨要援军,现在见了贼就跟见了爷爷样,吓得手脚发软。”孙思克知道事不可为,生气地说道:“我们先回去吃顿饱饭,来日再和邓贼堂堂战。”
    怀着对无能的绿营的极端鄙视,孙思克命令八旗兵立刻撤退。
    “撤兵。”袁佳副都统没有下令鸣金,而是让牛录们自行去通知手下的旗丁:“盔甲什么的要是背不动就扔了吧,我们回重庆去让李总督赔给我们。”
    看到位于敌军后方的八旗兵开始从容后撤时,邓名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
    邓名很想攻击八旗兵,因为这肯定能够大大提升明军的士气,消除明军对旗人的恐惧心理;上次在重庆遇到满洲八旗时,虽然只有那么少的旗兵,就能让川军不安,袁宗第的部下更是惊恐。现在邓名的军队中,参与过高邮湖战的士兵对满洲八旗的畏惧心理已经基本消除了,但是其他人还有疑虑,毕竟这些士兵从小长大,直听人说八旗兵所向无敌。只有次又次地击败八旗兵,让成都的每个同秀才都从他们熟悉的邻居口中听到胜利的故事,才能最终解除成都人对八旗兵的畏惧。
    不过战场周围的地形实在难以追击,可以供成百上千士兵同行的道路不多,仅有的道路已经被明清两军的步兵堵得死死的,可以看见八旗兵正在撤退,但是却没办法派出骑兵追击。让大部队迂回包围也是不可能的,在这种遍(fanwai.org)布丘陵和树林的地形上,整营部队钻进去容易,出来时能不能保持建制都不好说,定要花费很多时间进行重组才能恢复秩序。
    孙思克战前就把无甲兵都赶到北面去了,邓名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条退路,反正汉八旗迅速地退走了,看上去他们还抛下了所有的装备,似乎是不打算继续携带了。
    看到八旗兵撤走后,山西绿营彻底崩溃了,不过只有最北面的人能够向无人处逃去,主力部队也都被狭窄的道路所限,拥挤在起无法四散逃亡。直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个别勇敢的清军军官企图抵抗,在身边聚拢着十几二十个亲兵,要和明军战斗到底。
    后排的山西绿营跟着汉八旗起逃走时,明军开始向清军战线的侧翼迂回过去,把大批来不及逃离战线的绿营士兵包围起来。
    在明军进行这种迂回的时候,挡在他们面前的几百甘陕绿营士兵毫不犹豫地投降了,不过他们没有把武器和盔甲扔在地上,而是大声高呼要求议和。这几百绿营之前被孙思克部署在北方,就是为了防止明军从侧面迂回整条战线,但现在他们什么作用都没有起,明军开过来的时候清军秩序井然地给明军让开了条通道,全体退到边整队而立。见到几百绿营兵既不打算逃走,也没有弃械投降,奉命去与他们交战的明军有些糊涂,只是分兵把他们监视起来。
    看到明军渐渐有包围上来的意图后,领着这批绿营的清军将领就走出来,要求见邓名。
    清军将领被带过来的时候,明军和山西绿营的战斗仍在继续,上千溃败的山西绿营被明军包围在江边,见到无路可退后又聚集在起意图抵抗。
    “王王”邓名见到来人后,心说怪不得看着旗号眼熟,原来这也是个熟人,上次对李国英的追击战中,这位将军也和亲兵起被俘,不过邓名记不起他的名字,只是记得他好像和王明德同姓。
    “王欣诚,保宁副将。”清军将领满面堆笑,点头哈腰地自己报出了家门:“邓提督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多谢王将军挂怀。”见是熟人,邓名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还拱手抱拳,为他忘记了对方的名字致歉。
    “邓提督客气了,末将此来是想议和的。”王欣诚告诉邓名,北面那几百个甘陕绿营兵都是他的亲兵,其中还有部分是上次被邓名抓走以后来用牛赎买回来的。本来王欣诚的任务是留守重庆,服从高明瞻的指挥,但不幸被孙思克拉上了战场,这日夜腿都快跑断了。见到对面确实是邓名领兵,王欣诚和部下们就做好了静观待变的打算。要是孙思克这群疲兵居然能不输的话,那他们自然就坚守岗位;如果邓名不出所料获胜了,王欣诚就去议和,省得重建年的亲兵营又次遭到歼灭性打击。
    听到对方用议和而不是用投降这两个字后,邓名身后的卫士们都皱起眉毛来,在他们看来王欣诚这明明就是投降。但邓名神色如常,客客气气地说道:“王副将有话请讲。”
    王欣诚的条件就是不缴械,不被俘虏,也不用向明军交出旗帜和金鼓,说完了他的要求后,王欣诚还补充道:“若是邓提督不同意的话,还请您放末将回去说声,末将回去后就命令全军扔下盔甲往北面跑,我们能跑出去多少是多少,失手的兄弟希望邓提督看顾,末将回去就去准备用牛来赎人——嗯,末将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让他们切勿抵抗,更不能伤到邓提督的手下,若是跑不动了就老老实实地跟着您的兵走。”
    “这个条件我不是不能考虑,”邓名琢磨了下,点点头:“但我有什么好处呢?”
    “末将可以帮邓提督两个忙。”王欣诚先是指岸边的那些仍在顽抗的山西绿营:“孙将军对他们说,邓提督和您的手下都喜欢活剖人的心肝下酒,他们不想活生生地看着自己被贵军吃了,所以到现在还不肯投降,末将可以派些士兵去帮助邓提督劝降。”
    “听着还可以,不过他们反正也跑不了,或许我自己喊话就行了。”邓名不想徒折兵马,不过讨价还价总是要从贬低对方手中的商品开始。
    “孙将军把万多山西无甲兵都轰去北面了,若是邓提督亲自去抓,他们多半要跑,而且又不是本地人,就是将来肚子饿了想出来投降,可能也会自己迷(xinbanzhu)了路。”王欣诚大包大揽:“只要邓提督放过末将和末将的亲兵营,就由末将派人去给那些无甲兵喊话,几个壮丁总抵得上头牛了吧?”
    王欣诚的手下已经非常疲劳,估计跑也跑不快,王欣诚还舍不得亲兵营的装备,知道邓名不杀俘,如果能达成协议自然是最好。
    邓名简要地问了下重庆的兵力虚实,以及忠县周围有多少李国英的兵马。王欣诚见旁边没有同僚,就五十地把他知道的情况都交代给了邓名。
    “好吧,我同意了。”邓名思考了番。他听说重庆空虚的时候心里动,但眼下好像已经错过了进攻重庆的最好机会,现在可能已经回去了些援兵,汉八旗也会星夜逃回去巩固城防。而明军需要甄别俘虏,重新登船,然后才能驶向重庆寻找登陆地点。当然,说不定重庆依旧(fqxs)什么也没有,但收拢部队上船耗时费力,万重庆的城防恢复,明军就会竹篮打水场空,不但重庆没到手,还失去了在这里抓俘虏的时间。
    与王欣诚达成协议后,很快甘陕绿营就派出使者去山西绿营那边劝降,经过这些同僚的认真解说,本来认定必死的山西绿营也就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很快开始三三两两地投降,最后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武器,把性命交在了明军的手中。
    直折腾到晚上,明军才建立了片营地来关押战俘。
    有个被派去担任狱卒的明军士兵曾经参加过对高明瞻谭弘之战,那次战前他对甘陕绿营充满了畏惧心理,听说对方是天下的精兵。可是交战后发现那只是群不断向狱卒讨要食物的饿兵罢了。这次是他第二次被征召入伍。
    “有吃的么?给点吃的吧?”不断有战俘被押到战俘营里来,其中清军的无甲兵和披甲兵都有,现在他们每个人的盔甲和武器都被没收了,如果不认真观察还真可能分别不出来。
    狱卒给每个要东西吃的俘虏块干粮,营地里有水井可以自己提水喝。
    “我们提督说你们山西兵是什么劲旅,看上去也不过如此么!”看到个俘虏抓过干粮立刻不管不顾地狼吞虎(fuguodu.pro)咽,狱卒不无嘲讽地说道。
    “我们山西兵还不算劲旅么?”这个山西人愤愤地放下了拿着食物的手,大声叫道:“我们跑了天夜,还能披得动甲,举得起刀,这不是天下精兵又是什么?”
    第54节议和下
    王欣诚手下只有六百人,可他协助劝降了千七百迟疑着不肯放下武器的山西绿营,邓名当然不能同意这便完成了自赎的要求,不然再算上帮忙搜罗辅兵,邓名反倒要欠王欣诚大笔钱。不够邓名的反对也是有道理的,他指出这些山西兵已经被明军围住了,只要明军饿他们会儿总会有人投降的——邓名不愿意承认围攻这些绿营会给明军带来伤亡,因为旦牵扯到自己士兵的生命安全,那王欣诚贡献的价值就立刻上去了。
    幸好王欣诚也没有太看重普通士兵的性命,这个劝降工作他和邓名番讨价还价后,同意折算成百个甘陕绿营士兵的赎身费。重点在于后面,被放置在背面的万多无甲兵本来都想着要逃走,但无论是来自陕西还是山西的壮丁,这里对他们而言而是陌生的环境,串进山里容易,但想活着出来就难了,至于寻找条捷径去投奔重庆队这些人来说更是根本不可能完成得任务。王欣诚吓唬了这些无甲兵通,然后命令手下把每个能找到的无甲兵都带来向明军投降。在王欣诚的协助下,明军接受了万两千多俘虏。
    无论如何,邓名都得承认如果没有王欣诚的协助,明军至少要少抓六千俘虏,而且还要让士兵多跑很多冤枉路去寻找东躲的清兵;对于这些俘虏来说,王欣诚也可能称为他们的救命恩人,因为如果不是王欣诚带着他们向邓名投降,很多因为相信明军是吃人禽兽而盲目逃向北方的外地清兵可能会死在山里。
    “个辅兵当然不能算头牛,十个人折算头牛差不多。”邓名感觉自己的说法好像有些类似蒙古人对汉人的评价,那就是牛比活人还要值钱,不过现在邓名面临的问题是不把人的价格压低他就要欠王欣诚大笔钱:“王副将帮我多抓了六千俘虏,折算六百头牛,加上刚才我们算过的百人赎身费,我倒欠王副将百人的赎身费,也可以认为是百头牛的市价,我们用银子来结算怎么样?”
    “十个人折算头牛?就是从力气上算也不是这样了,再说人是人,怎么能比畜生价还低呐?”王欣诚通摇头,这时他绝对是人类尊严的坚定拥护者,指出邓名把人的价折算得这么低甚至有侮辱自身的嫌疑。
    “王副将的意思是人头?这绝对不行,九人算头吧。”
    “末将认为人比牛值钱,不过乱世嘛,这样吧,两人算头,邓提督就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二人?不行,八人吧。”
    最后停在了五人折算头牛上,这样王欣诚贡献的价值总计相当于千三百份赎身费上,他自己花了六百多,还剩下六百多。邓名问他要不要银子,王欣诚慷慨地表示不用了,他愿意把这六百多折算成永久有效的俘虏释放券。
    “而且总督大人身边还有我的几个好友,到时候若是不幸,也得劳烦提督大人看顾。”王欣诚开列了份人员清单,除了王明德以外还有好几个重庆系的大将,最后王欣诚还试探着问道:“若是邓提督遇到我们总督大人,不知道提督打算怎么对待。”
    “李总督嘛”邓名有些犹豫,李国英手上有四川百姓的血,与邓名对他多次击败明军进攻没有什么不满,因为这是战争,军人的职责之就是互相杀戮;但李国英有战争罪行,按照邓名开始的想法,这种战争罪行是应该被追求的,就像张勇王进宝和赵良栋样。
    不过在其后的执行中,邓名并不能很好的履行自己的原则,比如洗劫镇江的蒋国柱和管效忠,后者自己死了也就不必提了,但前者邓名曾决心要为那些死难者讨回公道,但这次上次去江南的时候,蒋国柱两人进入明军军营后又先后平安地离开。
    因为除了正义这条,邓名有其他要考虑的事情,比如军队的利益,个人的声望等等,而对邓名来说,不让正义实现或许只是内心不安,还可以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来安慰自己,但如果对蒋国柱不守信用危害他人身安全的话,对邓名可会有实质性的伤害。
    李国英的情况比蒋国柱还要强,邓名亲眼看见了镇江百姓的苦难,但对李国英的行为只是耳闻罢了。如果李国英选择合作,邓名实在看不到杀他的益处何在,而如果能把李国英拖下水,那成都的安全就有了保证:“如果李总督不自裁的话,我认为这些释放券对他应该是管用的。”
    “既然提督这么看,末将就放心了。”王欣诚高兴地说道:“如果邓提督遇到了我们的总督大人,还请邓提督定要说明,是用末将的优惠券不,这个释放券把他换回来的。”
    “好吧。”邓名点点头,他没有强迫王欣诚向自己提供清军的情报,反正有这么多的俘虏,很快就能搞清重庆到忠县之间的清军虚实,而王欣诚的这个要求已经提供了很宝贵的情报——那就是连清军将领都认为李国英现在处境危险,甚至有被俘的风险。
    扫了眼王欣诚,邓名感觉对方并没有意识到他提出这个要求给明军带来的情报上的利益,就本着不要白不要原则说道:“那王副将打算给我什么好处做交换呢?让你有机会送你的总督个天大的人情。”
    “提督打算要什么?”王欣诚本想说大不了多给你几张释放证明,但转念想,这张券的价值本质上等于头牛,个对总督的救命之恩的价值显然不能用牛来衡量。
    “现在王总兵他们还在东边吧?我想请王副将派几个得力的人过去见他们,告诉他们你我之间的协议。”如果让清军将领们知道可以毫发无伤地走人,那么邓名觉得他们本来就不高的斗志就会进步下降。
    王嘉欣走后,邓名认真询问了批战俘,在战后的会议上向大家通报:重庆暂时还可以指望得到三千汉八旗的保护,而且还有两千甘陕绿营可以协助,明军全力去追或许可以抢在他们头里赶到重庆,但明军根本无法立刻出发——胜利者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安置俘虏。
    而在此地和万县之间,则有川陕总督李国英亲自统帅的七八万人马,其中披甲至少超过万五千,粮食大概还能坚持半个月,而且不太可能在万县得到补充——对于袁宗第的屯田情况,邓名可是心里有数。
    此时邓名还不清楚李国英已经损失了四千披甲,所以他估计清军的披甲数目超过自己,但与成都和万县的联军实力相当。敌人虽然危险,但是旦将其击败就可能意味着彻底打破重庆的僵局,完全摧毁川陕总督的战斗意志,甚至和他达成默(zhaishuyuan.cc)契。在获悉李国英位于自己和袁宗第之间并且军粮不多时,邓名全部的注意力就都转到了东线,他派出更多的使者去联络万县,并且又次为自己与王欣诚达成的协议赶到庆幸。虽然还没有开始交战,但明军已经隐隐占据了准备工作上的上风。
    在通报过大概的战略形势后,邓名在会议后把吴越望单独留下,见到这位临时负责火铳队的军官后,邓名就责备道:“为什么不让火铳兵在开枪后立刻退下来?”
    在完成次射击后,所有的明军火铳兵都知道他们没有再装填射击第二次的机会,结果明军火铳手都扔下了手中的火枪,拔出贴身的长匕首准备肉搏。
    对火铳兵这样的反应,吴越望也是很不满的,以前火铳兵都是在最远距离上射击,早在敌人冲过来之前就躲到了阵地后,如果射击后敌人已经到了眼前,那就说明阵地已经被冲垮,失去掩护的火铳手除了拔匕首外就是投降乞求活命;不过川军今天的战术明显和以前不同,甚至和战前的战术安排也有很大的差异,因此吴越望也觉得火铳兵都是多此举,他们应该在射击后抱着火枪跑回阵地后才对。
    但在邓名面前,吴越望则没有说出自己的不满,而是大声地为火铳兵辩护:“我记得提督把这些火铳手视为步兵而不是炮兵或者抛石兵,直对我们这么说,也要求我们同样讲其视为步兵。”
    “不错,这有什么问题吗?”邓名点点头,反问道。
    “如果没有肉搏的勇气,那还叫什么步兵,如果火铳兵永远到避免肉搏,躲在其他甲士后面,那不管提督怎么看,他们都是炮兵而不是步兵。”吴越望又提到了邓名说过的刺刀:“我认为帝提督说的那个刺刀比他们现在用的长匕首强,装上刺刀他们就相当于矛兵,而这种矛兵还能在接敌前打上枪,只要足够近绝对能打死个。”今天近距离的射击给所有的明军军官都留下了深刻印象,现在明军中对火铳有了相当统的认识,那就是定要在最近的距离上使用:“打死敌人最前排的军官亲兵后冲锋,这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强力矛兵。”
    第55节俘虏上
    吴越望的说法邓名无法反驳,也很赞赏对方对步兵的看法:“说的不错,步兵应该能够参与肉搏,不过吴中尉定知道那些火铳有多么珍贵吧?”
    这百多支火铳都是缴获的,成都暂时还没有自行生产合格火铳的能力,而在今天的战斗中,吴越望指挥的士兵习惯成自然地把火铳向敌阵投掷出去然后拔匕首自卫。
    “以前有不少弩机就是这么被扔坏的,今天把火铳当做石头投出去,还让火铳兵在线用短兵作战,这是对我军珍贵资源的双重浪费,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但下次定要注意。”根据事后的报告,被扔出去的火铳有不少都被跟进的部队踩坏了,邓名已经下令把这些装备都捡起来尝试修复,不过估计和湖广的单人弩机样,能修复的是少数,基本是坏台少台。
    幸好从满八旗那里又缴获了批火铳,简单检查后认为质量就算不如禁卫军的,差距也是有限,可以用来装备部队,这才算是弥补上了装备的损失。邓名嘱咐成都的李晋戈,如果火铳无法修复就送给铁匠铺研究,以求尽早让成都能够自产火器装备。
    吴越望领命退下,邓名接下来又连续召见批手下,向他们部署具体的任务,让明军尽快做好东进与袁宗第夹击李国英的准备。在明军进行准备的同时,更多的审讯报告送到邓名面前,很快邓名对此次李国英的总体规模就有了进步的了解,有些被俘的山西军官甚至对赵良栋南下也有所耳闻。
    “情报很混乱,好像李国英曾经下令赵良栋王进宝增援重庆,他们还带着两万披甲,不过有些辅兵供称,孙思克把所有的船只都用来供他自己使用了,而没有看到有什么船沿嘉陵江上行去接赵良栋——就算有数量也很少,被俘的辅兵有好几千都是从重庆跟过来的,他们都证实了没有船只上行。”
    这些情报进步支持了邓名先攻击李国英的决定。
    西面的孙思克拥有大量的船只,可以迅速地渡过嘉陵江返回重庆,三千汉八旗加上两千川陕绿营,邓名不认为自己有可能迅速拿下重庆。这座城堡建在山地上,有长江和嘉陵江为护城河,既难以强攻也难以实行爆破,而且就算能突破城墙也要靠巷战将其拿下,成功率和所需的代价让邓名望而却步。如果为了攻克重庆付出过于惨重的代价,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国英离开,而且明军会在短期内失去出击的能力。而万没能迅速拿下,还可能遇到赵良栋和李国英的夹击,那就会是更恶劣的局面。
    而东面的李国英没有坚固的城墙可以依靠,粮草不足,怎么看都是更容易的目标。既然孙思克把所有的船只都收为己用,虽然不知道赵良栋到底什么时候能到,但肯定快不了,这就会给邓名更多时间来攻击孤立无援的李国英。
    直到此刻,邓名仍对袁宗第和清军之前的战无所知,因此他对两军的实力估计是万名成都战兵加上五千名万县的战兵,对方是李国英身边的八千甘陕绿营和七千山西绿营。清军在无甲兵数量上有绝对优势,如果发生混战这也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此外李国英还有内线作战的优势,有很大的机会各个击破两面的明军。而邓名和袁宗第的优势在于水面,可以仔细观察李国英的动静,不给对方伏击自己的机会,而为了防止被各个击破,邓名计划建议袁宗第放少量部队留守万县,然后率领主力乘船来和自己会合,然后再和李国英交战。
    “重庆的军屯比我们想像的还可观。”被抓到的山西兵供认此番清军的攻势规模在十万人左右,不过他们在路过重庆时并没有看到重庆西面有军屯,邓名的船只从长江边经过时也没有看到,因此邓名判断李国英军团放在嘉陵江北岸,以避免明军的侦察,这也是李国英欺敌战略的部分:“歼灭了李国英的主力后,我们和靖国公会合,再加上都府的第二波动员,面对赵良栋王进宝也有优势;李国英的军屯是为几万甚至十万大军预备的,他把人手都带去万县了,这些庄稼就是给我们预备的了。”
    收割了重庆的庄稼,就能够长围重庆而不需要成都负担太多的军需,而且没有了这些粮食,邓名认为重庆根本无法长期坚持下去——收获在即,邓名估计重庆的仓库也即将见底,只要没有粮食入库那赵良栋抵达后也要挨饿。
    “张勇赵良栋王进宝孙思克。”众部下散去后,邓名独自人时轻轻重复了遍(fanwai.org)这四个敌将的名字,轻轻摇摇头:“我这是在大战韦爵爷的义兄团吗?”
    尽管明军全力调整,力图尽快东进向李国英发起攻击,但明军依旧(fqxs)连两天无法挪动步:营寨需要加固,与袁宗第的联系和对李国英的侦察都在进行中,尤其是大批的俘虏需要关押处理。明军的行动相当迅速,但也在两天后才开始将俘虏的万四千清军分批后送。
    莫怀忠是个山西绿营的把总,跟着将军不辞辛苦地路从大同赶到西安,然后又顺江而下抵达重庆,没来得及休息多久就参与了对万县的攻势,被部署在后方防守。前天在孙思克的指挥下东跑西颠了几十里山路,然后和体力饱满的明军交战,友邻部队很快被击溃,莫怀忠也和所属部队起被包围。度莫怀忠还打算和兄弟们在绝境中战斗到死,但当甘陕绿营的军官脸悲戚地来替明军劝降,并大声替邓名保证绝对不杀俘后,忍饥挨饿而且手脚乏力的山西绿营终于失去斗志,怀着侥幸心理向敌军投降,盼望敌人能遵守诺言给他们条活路。
    明军确实没有杀害他们,而将领们也都被明军挑了出去。从遇到谭弘之后,邓名就意识到将领或许在辅兵中没有什么威望,但对亲兵和战兵来说,这些恩主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所以邓名请山西绿营的将领饱餐顿,还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坐骑佩剑和斗篷,这种姿态让很多山西绿营将领满心以为邓名是要拉拢他们。
    纳头就拜还是杀身成仁,山西绿营的几个将领都是天人交战,不过邓名并没有逼他们立刻做出决定,而是表示会把他们请到成都做客。据邓名说若是他们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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