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华筝 作者:肉书屋
当年韩世忠在黄天荡以八千人大战金兀术十万精兵,打得金兀术抱头鼠窜!还有用兵如神的岳飞岳元帅,他……”
后面的话硬生生被我咽回了肚子里,差点……就说出“武穆遗书”来了……成吉思汗麾下蒙古精兵本来已是如臂使指所向披靡,倘若让他知道了世间还有“武穆遗书”这等好东西的存在,定会想方设法弄到手,到时候只怕吞金灭宋的时间要大大提前了。
我虽然没法阻止蒙古的铁蹄,但至少不想让他们太早南下……
铁木真有些诧异地看着我,“这些……也是你二师父教的?”
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朱聪现在一定在猛打喷嚏吧……
“嗯,以八千人之力大战十万金兵吗……”铁木真重复着我的话,“嘿!我倒想会一会这位汉人的大英雄……”
我沮丧道:“早死啦,他虽然打了胜仗,宋人的皇帝却要求和,还将岳元帅害死了,他气得辞官归隐,没几年就死掉啦。”
铁木真一怔,“是么,我早说宋人的皇帝不中用,有这样的大将不能好好使用,所以才会被金人欺辱。嗯,我们需得像阿兰豁雅夫人的五个儿子一般,同心协力,才能将这金国灭了去。”
他越说越激动,起身在帐中走来走去。
“昨日与乃蛮人打仗的时候,我可算瞧清楚了,大金国的兵除了兵器盔甲比咱们的好,要真打起仗来,十个也打不过咱们一个。就算有一百万兵,他们也不能一起上阵,咱们分开来打,今天干掉他十万人,明天再扫掉他十万人……”他猛一挥手,“倒瞧他大金国灭是不灭。”
我呆呆地望着意气风发的铁木真,不得不承认,铁木真之所以能成为成吉思汗,绝不是命运的偶然啊……简直像是天生就要征服世界的人一样……
所以……就要有这么多的人命为他的野心陪葬吗……
“华筝,你去跟你二师父说,让拖雷也跟你们一起学汉文,听他讲汉书。他想要多少金子,多少牛马都成!”
“啊?”为什么……拖雷也要学?
“汉人的好东西,咱们也学,金人的好东西,咱们也学,等都学会了,就是咱们蒙古人的了。”
铁木真双手负在身后,傲然而立,眼光仿佛穿过帐幕一直看到了更远的地方。“到时候……马蹄能踏到的地方,都是我们的牧场……”
十年之后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铁木真统率部属军纪严明,人人奋勇善战,十年来纵横大漠所向无敌,并吞了无数部落,隐隐然已有与王罕分庭抗礼之势。
初时不愿归附铁木真的部落,俱都被破族灭家,个别心眼较活的便逃去了王罕处寻求庇护,铁木真却只作不知。于是逃去依附王罕的部落更多,王罕“慈爱宽厚”的名声也更响亮,甚至“只有王罕能克制住铁木真”之类的传言也甚嚣尘上。
只是……都没有人发现吗?铁木真真正想要并吞的部落,一个也未曾逃脱过,而那些被放去投奔王罕的部落均都是些老弱病残,不但毫无战斗力,一旦开战反倒只会是累赘。
而王罕仍然是“草原诸部之长”,是被以为“唯一能克制住铁木真的人”……所以金国对草原两大势力“制衡得当“的局势很满意,说不定还在暗自高兴没有让王罕一家独大——却不知道此时草原的情势犹如浇了滚油的火药桶,只缺一根引线而已。
我十成十确定铁木真会亲手铺设并点燃这根引线……只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形式而已……
等等,为什么我又要开始纠结这种问题?
明明都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一个顶着“铁木真女儿”名号的闲人而已……
真的是很闲……的人……
自从拖雷正式加入军中随铁木真四处征战,我已经闲到每天跑来看郭靖练武的地步了……看未来的郭大侠被七位师父轮着揍是一件相当快乐的事情。
啊啦,我真的不是在幸灾乐祸啊。
只是,未来的“北侠”郭靖就这么活生生地在我眼前被揍得满地跑,这场景真不是一般地有喜感……
比如刚才郭靖的暗器差点打中十米开外的一头老牛——老牛还以矫健的身姿躲过了——于是暴怒的柯老大用拐杖当场表演了“男子单打”;然后郭靖又把一套轻盈灵动的“越女剑法”施展得犹如老牛拉破车一般,素来温婉的韩小莹气得不轻,爱妻情切的张阿生于是连同朱聪一并对郭靖展开了“男子双打”……
郭靖一边挺着挨揍,一边很耿直地提出了疑问:“二师父,你还没考校,为什么就开始揍我?”
朱聪老脸微红,讪讪地停了手。
我笑得倒在草地上,很没形象地翻滚,翻滚……
朱聪瞪了我一眼,绷不住也笑了。嗯……我觉得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教养出一个“淑女”的希望了……自从曾经被我用一句话噎到半死之后……
朱聪说:“女子需行不露足,笑不露齿。”
我说:“我是蒙古人……”
朱聪说:“女子出行需走在男子后方。”
我说:“我是蒙古人……”
朱聪说:“女子不宜高声说话,宜柔顺。”
我说:“我是蒙古人……”
……
朱聪掀桌:“你这样怎么嫁靖……嫁进汉人家?”
我掀桌:“我还就不嫁汉人了,怎样?”
……
话说……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朱聪并不是那等迂腐穷酸的书生,为什么那个时候会跟我说那些话?还有,他明明知道华筝是和都史定了亲的,为什么会说出“嫁进汉人家”这种话?
他怎么知道……华筝不会嫁给都史……
郭靖身体素质还是很过硬的,在被七位师父轮流揍了一顿之后,还能坚持着一板一眼地进行今天的练习——这份毅力我是望尘莫及,因而也尤为敬佩的。
其实我觉得江南七怪的教学方法实在是很有问题。
每天要学七种风格路数截然不同的武功,就算是武学天才也难免消化不良,何况是被金老先生明明白白写下“资质鲁钝”评语的郭靖。江南七怪虽是好意想将各自的一身绝艺尽数传授给这唯一的弟子,但所谓“贪多嚼不烂”“欲速则不达”就是郭大侠目前的情形了。
唔……填鸭式教学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是学生之福音啊……
眼看着郭靖一套“南山掌法”已经来来去去练了几十遍,累得气喘如牛还不敢停下,又甩开长鞭准备练“金龙鞭法”……
我赶紧叫停。“等等!”
郭靖收了手,疑惑地看着我。
我迅速将原本摊在地面上的各类吃食打成一包,拎起便跑,一直跑到安全距离才停了下来,十分真诚地微笑着。
“现在可以开始了。”
要知道……郭靖的暗器虽然没什么准头,但只要坐在他后方就不会被误伤。可一旦施展起长鞭来,鞭势所到之处,那是绝对的寸草不生,而且是不分敌我的无差别攻击。第一次的时候我还没经验,背上被他抽了一鞭,足足疼了半个多月。
事后在我的强烈要求下,郭靖原本三丈长度的鞭子被缩水到了六尺,大大降低了对旁观者的威胁——但是相应的,他更容易打到自己了。
“砰!”
“砰砰!”
“砰砰砰!”
……
我实在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虐待自己的肉体了,所以……我转过头闭上了眼……然后……
“砰砰砰砰!”
……
好吧,考虑到郭大侠的鞭子之所以会缩水完全是因为我,未免有点良心不安,我大喊一声:
“停!”
郭靖很听话地停手看向我。
“华筝,做什么?”
——顺带说一句,在很多年前的某一天,我就莫名地被江南七怪赋予了“监督这傻小子练武”的职责和权限。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觉得不会半点武功的我居然能“监督”他们的宝贝徒弟练武,但是本着可以看好戏的心情还是愉快地答应了。
郭大侠纯净无暇的眼神,搭配着额头的数个肿包,以及脸颊处被鞭子挂出的血丝,看得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掏了块帕子丢过去。
“擦擦脸,过来歇会儿再练吧。”
他“哦”了一声,走过来坐在我边上,乖乖地开始擦脸。
真是听话的好孩子啊,我感慨着。所以即使在武学一道上没什么进展,江南七怪也还是很喜欢这个徒弟的。
郭靖把帕子递还给我,犹疑了一下,才有点沮丧地说道:
“华筝,我蠢得很,总是练不好,惹得师父们生气……”
“呃……”
掐指算算时间,马钰也快到了,等马钰开始教郭靖内功,他的进展便会一日千里,现在担心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不过,我总不能这么跟他说啊……所以……还是只能瞎扯了……
“练武的事情我是不懂的,但二师父教过我一句话叫‘笨鸟先飞’,也就是说觉得自己笨的人,遇事会加倍努力,结果往往比那些聪明的人更好。一遍不会就练十遍,十遍不会就练百遍……总能学会的……”
然后未来的郭大侠就眼睛放着光地去继续练习了……
单纯的少年真好骗啊……郭大侠……请一直地……单纯下去吧……
拖雷的声音远远地响了起来:“华筝!郭靖!快来,咱们去看大雕打架!黑雕和白雕打起来了!”
我激动万分的从地上蹦了起来。天哪,原来“射雕”这场大戏的日子就在今天?
十年前,那对不知从何而来的白雕就在部落旁的悬崖上定居了下来。族中最年老之人也说从未见过如此身形巨大的白雕,大家都说是天降“神鸟”以庇佑我族,还有人在崖下供奉牛羊祭拜的。
我经常拖着郭靖和拖雷去喂它们玩儿,这对白雕似乎颇通人性,看到我们三个过去常常会低飞或是长唳,像是在打招呼一样——当然也很可能只是我在yy而已。
不管怎么说,我们早些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救白雕……
金刀,没有驸马
我们赶到的时候,铁木真早已经到了。
天空中两只白雕正跟四五十只黑雕缠斗着,以爪,以喙,啄得满天羽毛乱飞。黑雕体形虽小,却仗着数量极多,且战且走,渐渐地已经将两只白雕引得分了开来,各自为战。
眼看两只白雕越离越远,再不出手就真的没救了。
铁木真还在跟部将指点着天空,研究着黑雕的兵法之道。
我一急,冲口而出:“不就是声东击西吗!汉人的三十六计早就有了,父汗还不快射黑雕!”
——然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下……又得去给铁木真转述《三十六计》了……
果然铁木真颇有深意地扫了我一眼,转头向众人大笑道:“好!华筝说要射黑雕,咱们就射黑雕!拿我的弓箭来!”
这些年来,铁木真在人前做出的姿态总是极其宠溺华筝这个女儿的,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我也很配合地从来只提一些鸡毛蒜皮无关痛痒的要求,比如“不准把塔娜宰来吃”或者“我不要学刺绣”之类的……
不管铁木真这么做的本意是什么,总之我完全没有要跟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别苗头的意思……和胆量……
铁木真治军向来严明,他不发令,就连拖雷也不敢擅动。这一开口,众人纷纷弯弓搭箭,向着黑雕射去。
顷刻之间,已有数头黑雕被射中,坠落地面。其余的黑雕纷纷往高处飞逃,诸将第二轮射上的箭矢往往还没触及雕身就已掉了下来。
铁木真回首看向众人,笑道:“谁还能射中,我重重赏他!”
射雕是个技术活儿。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可没什么瞄准器之类的辅助工具。而且草原常年风大雨大太阳大,无法在恶劣的自然气候下射中目标的人,是不配上疆场的。
教导拖雷和郭靖骑射的,正是铁木真帐下数万精兵强将中,公认箭术最为高明的哲别。
郭靖跟江南七怪学武十几年,虽然目前来说武功很不怎样,但臂力与眼力都已比常人高出许多。所以在拖雷第二箭落空的情况下,他仍然一箭射了两只黑雕下来。
拖雷当即欢呼了起来,“父汗,你说射中有赏的是不是?我安答射中了,你要赏他!”
不得不说的是……拖雷你还真的继承了铁木真胸怀宽广的气度呐……
铁木真大约也颇为赞赏拖雷的表现,笑道:“赏什么都行!”转头看向郭靖,“你想要什么?”
郭靖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拖雷已经抢先问道:“真的赏什么都行?”
呃……铁木真要赏的是郭靖……拖雷这么激动做什么?
铁木真点了点头,“我还能骗孩子不成?”
拖雷像是放下什么心事一般长吁了一口气,拽了郭靖一起跃下马背,奔到铁木真马前,单膝点地半跪了下来。
“父汗,安答的心思我最清楚,我代他求一件事。”
“什么事?”
“求父汗别把华筝许配给都史,那小子又恶又坏,华筝嫁过去定然要吃苦……”
为什么会是……拖雷提出这个请求?故事情节又改变了吗……是因为我救了大白雕?
铁木真怔了一怔,笑道:“真是孩子话,那怎么成。”略一沉吟,伸手去解腰间的佩刀,“这样吧,我赏你安答一件宝物……”
我脑子里酝酿过千百遍的台词,此时此刻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父汗,郭靖的赏是代我求的,你既然不许,那改赐的金刀也应当给我才对!”
打死我都不想要什么“金刀驸马”,所以……要先从金刀下手……
趁铁木真还没开口拒绝,我阴森森地看向郭靖。
“郭靖肯定同意的,对吧?”
郭靖后退了半步,才应道:“是,大汗你把宝物给华筝吧,我不要了。”
铁木真大笑了起来,拿马鞭点着我们。“靖儿,你今日一箭双雕,赏赐却全被拖雷和华筝要了去,他们平时也这么欺负你?”
郭靖结结巴巴地道:“拖雷很好,华筝也很好……没有欺负我……”
铁木真笑道:“我说了给你,便是给你。”
说着便把金刀递给了郭靖,郭靖双手接过,嗫嚅道:“大汗,我,我能给华筝吗?”
铁木真大笑,“是我的金刀,我爱给谁就给谁;是你的金刀,你爱给谁就给谁。”
很好,金刀入手!
虽然比不上郭靖那把匕首,但它也算得上是削铁如泥的宝刀了,混这么久总算弄到到把防身利器了。更何况刀鞘和刀柄都是黄金所铸,万一将来临时缺钱花,还能砸了换钱……
铁木真带着部将回了营地,却把拖雷留了下来。
“你们兄妹很久没见了,陪华筝玩去吧。”
在旁人看来,这自然又是铁木真宠爱女儿的表现……其实,我也明白他的用意……不就是让我打消拖雷的念头吗……
果然,看众人驰远,拖雷悻悻然地道:“我真不明白,父汗那么疼你,为什么还一定要你嫁给都史!”说着抬头瞪了我一眼,又道:“你也是!父汗那么听你的话,为什么不说你不要嫁给都史?你和安答……”
铁木真心肠如铁,怎么可能真的听谁的话……偏偏还不能跟拖雷明说,所以……我又准备开始鬼扯了。
“拖雷,这亲事定也定了十一年了。咱们蒙古人向来守信义,是也不是?”
看拖雷点了点头,我才接着说下去:
“父汗如果退婚,就是主动毁约,就是违了信义。将来各部首领不服……”后面的话噎在了我的喉咙里。
突然脑子里像划过一道闪电一般,我一直没能想明白的那些事情顿时被照得通亮:
王罕是铁木真统一草原的最后也是最大的障碍。
如果说当年铁木真把华筝许配给都史还是为了拉拢王罕的话,那么在今天这种局面下,他仍然坚持着这门亲事……是有着别的打算吧。多半正在暗地里做什么手脚,逼得王罕那边不得不毁约吧……比如由完颜洪烈出面调唆……然后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兵攻打王罕……
一阵凉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华筝,华筝!”
我想……我的脸色多半有些难看,因为拖雷正相当担忧地看着我。
“华筝,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勉强笑笑,“拖雷你不用那么担心啊,反正……还早着呢……”
定亲归定亲,可再怎么说华筝也才十五岁而已……至少也要等到成年吧……
拖雷愕然看着我。“华筝,你,你当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事情被错过了吗……
“王罕的使者今天便到,是来……商议你和都史成亲日子的!”
又吵起来了
我几乎是被巴特尔扔到某块草地中间的。
巴特尔是族中一等一的摔跤好手,体格高大健硕。原本是铁木真帐中亲兵,自从拖雷正式加入军队,便派给了拖雷做亲卫。以他的体格,就算要把我扛麻袋一样扛过去也绰绰有余,好在他还给我留了几分面子,只用“拎”的而已,可见“铁木真的女儿”这名号还不是全然无用的。
——以上纯属自我安慰。
事实上我根本就是被巴特尔扔过去的……而且还在惯性的冲击下,以相当不雅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然后听到了同时而起的三声惊呼。
“华筝!”
“拖雷,你的亲卫在做什么?居然敢摔本少爷的未婚妻!”
“关你什么事?还有,谁说我妹子要嫁给你了。”
……
很好,吵得很开心,以至于完全没有人想到要拉我一把……幸亏我还能自己动弹……
这年头,男人就是靠不住啊……连哥哥也一样……
我咬着牙揉着后腰站了起来,怒视着面前的三个家伙。
郭靖撑不住先后退了半步,然后……拖雷转头专注地研究着远处的牛羊,然后……算了,都史大爷还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拽样,我可惹不起。
先收拾自家人吧。
于是叉腰作狮吼状:“拖雷,郭靖,你们在干什么!”
虽然知道拖雷遇到都史不吵起来才是奇迹,但是……就不能偶尔忍一忍吗?
拖雷愤愤道:“这坏小子找安答麻烦!”
证人拖雷的呈堂口供如下:
当时未来的郭大侠正在勤奋地做着早锻炼,某“坏小子”不由分说地冲过来给了他一马鞭。郭靖此时的身手虽然尚且不入流,但对付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都史的马鞭不但没抽上他,还被他拽着辫梢扯得一个踉跄,拖雷见义勇为挺身而出杠上了都史……
咳咳,考虑到这位证人一贯的倾向性,七折八扣掉水分,我差不多还是能理清事情的脉络。总之就是和以往一样,多半又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让都史看郭靖不顺眼,然后拖雷护着郭靖,然后都史和拖雷大吵……
我哀怨地看向如一座铁塔般站在场外的巴特尔,为什么每次他们三个吵架都要把我揪过来?我长得很像灭火器吗……
巴特尔大义凛然地看了回来,那种“送死你去”的眼神真是让我恨不得跳起来挠他两爪子……为什么要跳起来?因为不跳够不着……
“华筝!你看什么看!”都史恼怒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拖雷就一跳三丈高,“我妹子爱看谁看谁,你管得着吗?”
嗯,拖雷你说得很好!加十分。
“她马上就要嫁我了,我为什么管不着?”
……都史扣十分!
“谁说她要嫁你了!我还没同意!”
我心甚悦,拖雷再加十分!
……
……
……
差点忘记我是来劝架的,不是来看戏的了……
“咳咳……那个……今天又是为什么吵起来的?”
场中突然静了下来,三个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就是没一个开口的。这气氛很诡谲啊……平时的话拖雷和都史早就开始互掐了。
“喂,到底是为什么啊?”
三个人不约而同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始互瞪……眼看新一轮互掐即将展开,我清了清嗓子,决定柿子捡软的捏,先把郭靖打发走。
“郭靖,二师父教你的《武诫》,背来听听。”
郭靖背道:“武者,戒之在斗,唯对忠臣、孝子、节妇、烈士,纵使冒死,亦应倾力相扶持。”
这二十七个字的武诫是历代相传,习武之初便要熟记在心,是以郭靖也能倒背如流。
“二师父讲解过‘戒之在斗’的意思,你还记得?”
“记得,不得随意对普通人出手。”
“那你刚才对都史出手是不是犯了《武诫》?”
郭靖诚实地点头。
我一手叉腰,一手指向远处的山坡,“那,来回跑五十圈,然后今天课业加倍。”
眼瞅着未来的一代大侠如此听话地开始跑向远方,我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很有大师姐的风范呐……欣慰地微笑,微笑……
“华筝,你跟那小子说什么了?”
……我这才想起来都史听不懂汉语,大约在他看来就是我和郭靖“叽里咕噜”了一通,之后郭靖就变身成“向着朝阳奔跑的少年”了……
虽然很想说“我念了两句让人听话的咒语”之类的胡话,但考虑到听者情绪需要稳定,我还是诚实地回答道:
“我罚他来回跑五十圈,今天课业再加倍。”
这下……这位大爷该满意了吧……
虽然我并不是为了让他满意才罚郭靖的。身为习武之人,手下劲道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能及的,如果不能真正谨守戒条,在寻常争执中很容易闹出人命来……
“你,你们……”都史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却是一副气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半晌才发狠道:“以后再不许你跟这南蛮子说话!”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拖雷怒道:“我妹子和安答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
都史也怒道:“她马上就要嫁我了,怎么轮不到我来管?”
呃?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天拖雷说王罕派使者前来商议都史和华筝成亲一事,都史莫不是跟着使者一起来的,难怪一大清早就出现在这里。
问题是……他不是应该在铁木真那边才对吗,为什么跑来这里找郭靖麻烦?
眼前忽地一暗,拖雷已经挡在了我身前。“都史,你给我听好了,我绝不会让华筝嫁给你的!”
都史半晌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只怕这事你做不了主!别以为你们昨天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你那南蛮子安答……”
拖雷咬着牙道:“我不知道父汗怎么想,我也不管父汗怎么想,总之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休想娶华筝!”
都史嗤笑了一声,“拖雷,要你死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俩的语气……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
我一低身,想从拖雷身后钻出去看个究竟,却被他抬手一拦,挡在了身旁。
拖雷脸色铁青地盯着都史,“你做的那些事情,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一字一顿地道:“其其格跟了你十年,前几日却在帐中被你活活鞭死……我怎么能让华筝嫁给你这种人!”
最后一句话拖雷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的。
都史的脸色瞬间像被抽干了血液一般变得惨白。
其其格……被都史活活鞭死?
我两腿一软,幸亏抓着拖雷的胳膊才没坐倒在地上,其其格……是那个其其格吗?
都史的愤怒
有些事,拖雷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
十年前,铁木真曾送了几名美貌女奴给都史,其其格便是其中一人。此后她便一直跟在都史身边贴身服侍,据说甚得宠爱的样子。
但其其格是……铁木真安插的眼线啊……
自打借着铁木真宠溺女儿的名义宣称“我不学刺绣”之后,铁木真治下部落俱都为之侧目——彼时的蒙古虽没有江南精妙绝伦的刺绣工艺,女性却也是都要学作“贴花”等女红的——只是碍于铁木真的面子不可能当面说什么,私下却都纷纷议论“王罕大汗可怜的孙子”……
都史一反常态地没有因为丢了面子来找我麻烦,看起来反倒还颇为高兴的样子……只是此后其其格便摊上了给我送四季衣裳的活儿,加上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一年里倒至少要回部落个十来趟。
只是……每次除了探望父母家人之外,她一大半的时间都耗在了铁木真的某个秘密营帐之中。铁木真似乎并不介意我知道此事,因此我去给他讲解诸如《三十六计》之类汉书的时候,常能遇到其其格……
多半是其其格偷传情报一事被都史发现……这才下了狠手……
其时人命轻贱,奴隶尤甚,被蒙古贵酋刑求杖杀均是常事,只是,只是……
我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拖雷……你先去我蒙古包里等着,我……有话要和都史说……”
拖雷自然是强烈反对的,架不住我连推带拽连哄带骗,就差指天发誓地保证都史此时绝不会在铁木真营地里公然抢亲……才悻悻然带着巴特尔走了开去。
都史脸色苍白地看着我,却一言不发。那样骄傲的人是绝然不屑于解释的……
我斟酌了半晌才开口:“其其格她……再怎么说也是两条人命,你就真的忍心……”
“你说什么?”都史皱着眉头。
我叹了一口气,果然……他还不知道吗?
“其其格上次来送衣物的时候,跟我说她已经怀上你的孩子了……”
“怎么可能!”
没有预想之中的震惊,都史反倒是火冒三丈地冲着我大吼了起来,反应之激烈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猛兽一样。
“她根本没怀孕!我才没……她怎么可能!”
我实在是不好意思问他到底是通过癸水还是接生婆来确定枕边人生理状况的。不过……都史不像拖雷莽撞,做事向来把稳,他既然能这么肯定地说,我自然是相信的。
那就是其其格……在骗我?想到她那天哭得梨花带雨地求我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情形……
喂,这种很像……八点档狗血电视剧里的恶婆婆,或者是阻止老公和小三追求真爱的黄脸婆……的角色,到底是怎么分配到我头上来的啊?
总觉得像是被迫当了坏人一样,很不舒服呐……
抱着这种极不舒服的陌生情绪,我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捅马蜂窝的话。
“就算没有……那什么,你们到底也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你又宠她,怎么也下得去手……”
其其格每次回来,到我帐中送东西时,都会有意无意提及都史,那种羞涩幸福的神情根本就是沉浸在恋爱中的少女情怀啊……
“你!”都史大步跨到我面前,平常算得上是英俊的面容此时扭曲得骇人,“你听谁说的!”
我很没出息地吓得倒退了一步。拖雷和郭靖都不在,我又没学过武功,动起手来绝对打不过他……
都史却不肯放过我,逼前一步,咬牙切齿地道:“你到底听谁说的,是哪个混账跟你说,跟你说……那些混账话的?”
什么样的话算是……混账话?
都史眼里还在喷火,这个样子好像不太适合请教问题……生怕再说出什么刺激他的话来,我很自觉地闭上了嘴猛摇头。
他却好像会错了意,眼中怒火更盛。
“是拖雷,还是那个南蛮子?”
喂,别人有名字啊……我在心底无声地抗议着……
都史恼怒地我面前走来走去。“一定是他!你日日和他在一起……他说那种混账话……”
喂,我哪有日日跟郭大侠在一起,他到底从什么地方听来这种不负责任谣言的啊……
都史蓦地停下了脚步,转身恶狠狠地看向我。“华筝,不准你再跟那个南蛮子呆在一起!”
……虽然很想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凭什么管我!”,但是……鉴于目前形势比人强,我只好继续装傻充愣作茫然状。
“啊?”
都史忽地伸手抓住我肩膀,“我……你……”
“都史,不准你欺负华筝!”
随着一声大喝,之前被我罚来回跑的郭大侠正好跑了回来,大义凛然地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都史,极有气势地挡在了我身前。
我感激涕零地打郭大侠身后伸出脑袋关注事态发展,正好看到都史暴跳如雷地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和华筝的事情,你凭什么插进来?”
郭靖大约还记得我叫他背的《武诫》,没有还手。他口才向来等于零,这会儿一急,颠来倒去地便只是一句话。
“反,反正不准你欺负华筝。”
不得不说郭靖绝对是值得托付性命的那种至交好友,就算是看在拖雷的情分上才如此相护,我还是很领他的情。
但是……我不能总是躲在别人身后啊……
所以稍稍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自郭靖背后钻了出来,跳着脚去拉都史的胳膊。
“喂,你先放手啊!”
拉了一下,没动;拉了两下,还没动;我索性整个人挂了上去,总算是把都史的胳膊给拽下来了,可是……
“华筝,你在荡秋千么?”
我一脚踹到了郭大侠的腿上。
虽然理论上来说十五岁还有继续长高的可能,但是……不知道是铁木真家族的遗传基因哪里出现了偏差。身为喝着羊奶长大的草原人氏,华筝竟然到现在也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左右的身高,站在人堆里那是相当显眼的“鸡立鹤群”……
“噗!”
我迅速回头,正看见都史脸上一纵即逝的笑意。呃……这家伙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啊……
亲事商议的结果(上)
大概因为“大汗爱女要出嫁”算一桩大事,于是铁木真手下众将领济济一堂,到得很是齐全——虽然个人觉得看热闹的因素多半更大些——我很不幸地也被迫坐在其中,痛苦地听着铁木真和都史像两个居委会大妈一般寒暄着东家长西家短。
铁木真说义父英雄盖世,都史你大有你祖父之风。
都史说铁木真汗威名远扬,我们年轻人只能仰望您的功德。
拖雷瞪着都史。
其他人打着哈哈说都是英雄都是好汉。
——真无耻……
铁木真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可是我家华筝不是一般的女子。
都史说她三岁就敢揍拖雷,五岁就敢惹豹子,我早就知道了。
拖雷恶狠狠地瞪着都史。
其他人打着圆场说多亏王罕大汗有眼光早就定下了。
——喂,不用一副巴不得早点清仓出货的样子吧……
铁木真说既然如此,明年成婚后你们就给我添个外孙吧。
都史说正合我意绝无问题,最好还是一男和一女。
拖雷咬牙切齿地瞪着都史。
其他人哄堂大笑,还有那不要脸的当场贡献什么“春风九度大法”以及“包生儿子秘技”。
——纵然脸皮其厚如我,一时不免也有点撑不住了。
所以说有的时候我还是羡慕汉人家闺女的……比如被爹娘问起终身大事的时候,只要摇头点头,甚至娇羞地低个头,事情就搞定了。
就算草原民风向来彪悍……但是,也不用彪悍到这个地步吧……
我很用力地掐着拖雷腰上的软肉以泄愤,都史在百忙之中抽空瞪了我一眼。
没想到王罕那边派来的使者居然是都史本人呐……
按照惯例来说,联姻这种事第一轮的商议通常都是双方手下对谈,将利益分配谈妥之后才由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接手,最后才是双方头领人物正式会面拍板。
他亲自前来便是逼得铁木真不得不亲自接待,直接把两轮谈判并一轮,这样一来,只需什么时候铁木真和王罕再碰个头,这桩婚事就算是定了。
问题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着急……难道完颜洪烈已经开始暗地里做了些什么?
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谈完了人生谈理想,谈完了天气谈牧马,然后终于开始谈……聘礼和嫁妆。公式大约是“一个铁木真的女儿=若干头牛+若干头羊+若干匹马+若干其他东西”。唔,貌似还是挺值钱的。
眼前就是草原两大势力在做利益博弈,拿我当商品谈买卖也就算了,那档子事我管不着,也不敢管。但是……非得把“商品”拖出来听听自己定价几何吗?
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无处发泄的恼意,直想对着什么拳打脚踢一顿才好。
然后铁木真就给了我机会。
他和颜悦色地跟都史说道:“……华筝从小就被我惯得性子傲,既是要成亲了,你帐中那些女奴……”
都史斩钉截铁地答道:“自然已经都送走了!”他略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种恰到好处的惭愧表情,“只是……有个管教不严胡乱说话的,我防着她对华筝不利,已鞭死了。”
防着对我不利?要不是情势不允许,我真想仰天大笑几声了。
都史你真正防着的是其其格对你不利吧?未婚妻是铁木真的女儿,这名头……很好用吧……
铁木真脸色半点未变,笑着道:“死得好,死得好啊!”
……
我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汗帐。
隐约听到拖雷着急的呼喊,还有铁木真爽朗的大笑:“听到……女奴……吃醋了……”
——醋你的头!
太阳……有点刺眼啊……
我躺在草地上,将右手摊了开来,尽力地伸向了太阳。阳光自指间流泻下来,与手部形成的阴影微妙地交错着……
呃,手好酸……这种文艺片女主角的动作,果然还是不适合我啊……
这里是某片僻静的草坡,远离营地,也没有适合牛羊马匹吃的牧草,因此很少有人经过。通常……想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我就会跑来这里……
阳光很好,风也很好。
正想就此睡一大觉,至少在梦里不用操心什么郭大侠,什么铁木真,什么草原纷争……就听到头顶有人在说话……似乎是一男一女在争执什么。
我正躺在草坡下方天然向内凹进的某个浅坑中,外面又有长草掩盖,在坡顶说话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
于是我很淡定地等着听八卦……
几秒钟之后我就淡定不下去了,因为说话的人是其其格……都史的姐姐……也是我的大嫂……
“当日我就说过……既然嫁了术赤,我从此便不再是王罕的孙女,只是术赤的妻子。巴音,你回去吧。”
巴音?这名字有点耳熟……
“他,他当年用了那种卑劣手段才娶到你,你居然还维护他?”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随后便听其其格怒道:“术赤是我丈夫,不准你侮辱他!”
“好,你好……”
巴音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头顶便响起了马蹄声,嗒嗒地远去了。其其格却没有跟着离开,反而是在坡顶来回走动着,还低声自语着什么,语气听起来很是不安。
我该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其其格嫁给大哥术赤已经十年,生了四男二女,夫妻感情可说是相当的好。
二哥察合台总觉得自己才是长子,一向瞧术赤不起。术赤不善辩驳,往往被他激得暴跳如雷,几次做事都失了分寸,大失铁木真欢心。但自从其其格挥着马鞭在营地里追着察合台抽过几趟之后,不知怎地,在明面上察合台已经不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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