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凌霄妃》第一百六十二章 四两千斤

    一听说凌霄霄有备而来，谢怀璧和王妃心思如出一辙，首当其冲就是想到哄皇上不信凌霄霄，让凌霄霄没有机会再多话。
    “皇上，臣以为，这是为太子拜师特设的宫宴，若被旁的事耽搁了，岂不是大不吉利？”谢怀璧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什么好说辞，因此先拿出一个看起来稍微像样点的，想着拖延一会儿，好待他想出更为顺畅的理由。
    王妃倒显得从容许多，她自问这次的局布得十分精巧，便是躺在凌霄霄床上的当事人男子都不知道幕后的主使究竟是谁，因此当凌霄霄说出有证据时，王妃能想到的，不过是能问出男子是受了谁的教唆。
    若谢东炳手底下的那些江湖之人真有他说得那么忠心，便是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指认出谢东炳来。
    虽不知道谢东炳是不是吹嘘，可眼下除了相信他，王妃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要咬紧牙关，凌霄霄就不能拿她如何。
    “谢大人说得极是。慧妃，方才的情形本妃也看见了，大概什么事也能猜出一二，可到底你也没有如何，如此污秽之事，怎能污了皇上的圣听？且还是在如此重要事关国本的场合，你再得宠，也不能如此行事，懂吗？”王妃重新端起主母的架子来，对着凌霄霄句句是教诲真言一般开始叨念。
    旁人都支起耳朵，听得脸色变了又变。
    一听到“污秽之事”，大家更加浮想联翩，都在暗暗揣测，十分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对王妃振振有词句句大义的说辞，凌霄霄并没有恼怒，只是微微笑道：“说起来这倒也不是妾身一人之事。朝堂世家出现了这样的人物，才真真是关系到了大盛国的安危。今日辱没妾身一人之事不要紧，来日仗着威势更可以欺压同僚鱼肉百姓，那可就麻烦大了。妾身以为，只有皇上才能为妾身做主。”
    王妃冷哼一声，飞快地应对道：“即便是这样，你以王府侧妃之身，怎可出言议政？若真如你所言那么严重，待宫宴散去之后，本妃自会为你查明，为何你执意要让皇上烦心？况且本妃倒也十分好奇，怎得你在庄子上修心，原本该是清清静静的，怎得这污秽之事偏偏能找上你去？”
    这话说得极为狠辣。
    先是斥凌霄霄犯了干政的大忌讳。又说她恃宠而骄，芝麻小事也要越级上告。再又说起歪理来，直指凌霄霄是“有缝的蛋”，因此才被苍蝇盯上的。
    将因果倒过来混淆视听，是世家后院乃至皇室后宫常用的手段。
    若皇上是个昏聩的，说不定就能被这些唇枪舌剑打晕了过去，再懒得探究真相去。
    众人都兴奋地看着凌霄霄，期待她要如何为自己开脱，才能躲过王妃这些致命的箭。
    只见凌霄霄一改方才一团正气的模样，似是十分难过般，眼神灰败地叹了口气。
    完了。
    所有人都以为，凌霄霄不敌谢怀璧和王妃的一唱一和，就此认命败下阵来。
    皇上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
    虽然他不希望凌霄霄捏到实在的证据，让谢怀璧无可推脱，可他实在期待凌霄霄能让谢怀璧吃一回瘪。
    就算不能让他摔下河里，也要让他惹一身腥才是。
    连一向相信凌霄霄鬼马头脑的王爷也略略皱了皱眉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事要被谢怀璧父女联手按下去的时候，凌霄霄清冷开了口：“是啊，妾身已经遂了王妃的心愿，在庄子上静修，王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一句话，让所有替凌霄霄提心吊胆的人都瞬间舒展了眉眼。
    所谓四两拨千斤，凌霄霄就这么不痛不痒含糊其辞地，将王妃所有扣给她的欲加之罪都悉数还了回去。
    在旁人看来，如今端坐的王妃更像是一派盛气凌人的恶霸，凌霄霄则是怀有天大委屈的窦娥，冤得简直天上要下雪了。
    尤其在座的以男性居多，且这是他们的主场，谁都不忍看美人落泪，不由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听着四周的议论纷纷，王妃显然是有些坐不住了，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不由“呼”地一声站起来，严肃开口道：“你别胡说！”
    谢怀璧在心中叹了口气：到底是年轻，一下就沉不住气了。
    看着落泪涟涟的凌霄霄，谢怀璧沉了一口气，努力摆出和蔼的好脾气，竟上前亲手虚扶了一把凌霄霄，言语尽是关爱晚辈的和气：“这好好说着话，你们姐妹怎么就吵起来了？王妃年轻，慧妃也不该如此气盛不是？纵使慧妃觉得王妃为了惩治慧妃原先的言行，罚得有些重了，恕臣直言，慧妃娘娘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摸棱两可的话来，让王妃有口难辨。说来说去都是王府后院的事，实在不该拿到台面上来，让外人看笑话不是？慧妃娘娘有什么委屈，等下散了宴席，与王妃关起门来，把误会都说开，今后齐心协力伺候王爷，岂不才是正理？众位，我说得可对？”
    众人不得不在心里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一席话说得语重心长，句句是为了王府家和万事兴的好，更显得这是一场闹剧，全是慧妃耍小孩子脾气一般。
    谢怀璧十分满意自己营造的氛围，不待凌霄霄还口，又朝皇上一拜，趁热打铁补了一句：“皇上，天色实在不早了。旁的都是小事，太子拜师实在不能耽搁，是否可以开始了？”
    皇上见谢怀璧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凌霄霄喘息的机会，他也不好太当众给凌霄霄颜面，日后翻起来总让人觉得可疑了。
    毕竟如今表面上，皇上更加偏疼太子一派些。
    好戏没看成，皇上心中虽有些失落，可也不能为了凌霄霄一人让谢怀璧心生戒备了，只好要开口答应。
    可皇上还没开口，方才一直在一旁听着的胡常霖忽然有了反应。
    先前他一直没说话，旁人还都觉得奇怪。
    胡常霖在朝中，一向以疼爱胡夫人为着称，那么胡夫人的孩子，他的亲外孙女，看着受了这么大委屈，难道他只会袖手旁观？
    众人心中，包括谢怀璧的猜侧，都以为胡常霖为了拥护太子，要舍弃凌霄霄这个外孙女了。
    在世家里，这样的事情并不稀罕。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还是个嫁出去的外孙女，当是再没有可用之处了。
    可胡常霖沉默了许久，在最后关头却突然开了口。
    “皇上，今日此情此景，臣实在没办法担当太师一职了，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胡常霖拖着老迈的身体，站起来朝皇上沉重一拜，声音不大，却引得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