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扇之临安雨落》第二百零二节 孰是孰又非

    江鸿一时不知该安慰还是劝阻。
    “算来已过近三百载，十多代人了，你还没有放下，可见我汉人朝廷伤你族人至深。可是不知你想过没有，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任谁也难以阻挡。如果你在刘氏先人那个位置上，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刘氏先人已经死了，这些罪过和当今刘太尉父子有什么关系呢？退一步讲，就算你杀了刘太尉能换回你族人的性命和大蜀国吗？当年做决定的也不可能是一个人，难不成你还能造反，灭了我汉人朝廷不成？！”江鸿忍不住苦口婆心道。
    “江大公子，大道理谁都会说，可是痛在谁身上谁知道，外人岂能感同身受？我不否认你说的天下大势，好，那就按你说的，蒙古人要灭了汉人朝廷，他朝廷为何要抵抗呢？皇帝和满朝文武，包括你江家，就坐在大殿内等死不就行了？”蜀公子激愤不已道，“我就算杀了刘家满门也没用，那我是不是就不用报仇了，让我皇室满门全部白白死掉算了，反正人死不能复生！还有你，你也别为你父亲报仇了，反正人死不能复生！你说得对，我力量单薄，寡不敌众，空有壮志凌云却对汉人朝廷无可奈何，可是难道我因此放弃？我不会半途而废的，永远不会，除非我死了！”
    虽然知道蜀公子有诡辩之嫌，但一时想不到如何反驳，江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以大公子你看，世间事，又有多少道义可言呢？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物降一物！在你眼里，我是坏人吗？你汉朝廷是好人吗？蒙古人是坏人吗？刘太尉全家扛阵杀敌，但是却陷害令尊，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蜀公子感叹，向江鸿发出直击灵魂的拷问。
    江鸿无言。
    好与坏其实都在一念之间，全看你如何选择。好与坏并不绝对，而是相组相融，取决于你看待问题的角度。这些，江鸿何尝不懂呢？
    没有直接回答蜀公子，江鸿缓缓道：“所以蒙古人骚扰朝廷边境，你很开心。蒙古人有朝一日杀了刘家大军，然后占领汉人江山你更开心，是吗？”
    蜀公子直摇头：“不不不，江大公子是不是对我有偏见，把我说得这么阴暗！我高兴的是蒙古人屡挫刘云飞的军队，边境告急，他刘家在朝廷的根基势必会因此松动，我便有更多的下手机会。至于你说的，蒙古人如若真灭了汉朝廷，对我蜀地黎民百姓有什么好处呢？我到时候趁乱称王？没用，只怕早晚都是蒙古人的腹中餐罢了！”
    江鸿笑笑道：“蜀公子你说，我蜀地百姓，看来你志向不小哇！”江鸿听得出来，蜀公子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蜀王，还想复兴他孟氏的后蜀国了。
    其实，江鸿知道，蜀公子他清楚得很，就算他能复兴后蜀国，没有汉朝廷作为屏障，后蜀国之安宁也是空中楼阁。除非，他造反并且成功，占领临安，自立为王……江鸿不禁笑了，他若真有这个实力，也不用把自己憋屈在一个阴暗无光的山洞中了。
    虽然不知道江鸿在笑什么，蜀公子还是能察觉到他笑意中暗含的轻蔑之味。蜀公子半躺着的慵懒身子重新坐直而后道：“不知江大公子为何发笑呢，笑我不自量力吗？我知道我的目标听来高不可攀，但我觉得并非不可能。现今大蜀皇室后裔中，也唯有我有资格和能力复兴大蜀国，带领蜀地人民过上美满幸福生活。我这一代不成功，还会有我下一代来接替我的使命，世世代代无穷尽也，总有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江鸿虽不看好蜀公子，但也为他的执着感动，只不过听他说了这么多，似乎并未提及重点，便笑问道：“所以你是考虑让我帮你杀掉刘太尉和刘云飞，然后做你大蜀国的辅臣？”
    “是啊，我还真是这样想的。”蜀公子毫不掩饰答道，“本公子虽不才，但也算熟悉蜀地。我可以尽我所能帮你查找真相，帮你父亲报仇。若害你父亲的凶手不是刘家人，那倒罢了；若真是刘太尉父子的阴谋，那他们就是我俩共同的敌人！当然，以江大公子的能力，将来做我大蜀国的宰相绰绰有余，就看你是否愿意了，呵呵。”
    这番吹捧把江鸿都逗笑了：“蜀公子真是抬举我了，我要真有你说的能耐，那潜龙传说的主角儿就是我，不是我弟弟了，呵呵。不过你说的听起来不错，那你帮我，还让我做宰相，我需要为你做什么呢？”
    蜀公子想起之前暗讽江鸿不如他弟江月，尴尬笑道：“既然是传说，哪儿有道理可言？全凭众人嘴一张！若江大公子真的愿意为我所用，真不需要你做太多，你大可在朝廷继续安安稳稳做官，待我需要，及时给我传达可靠消息便可。”
    “哦，我明白了，就是内应呗！”江鸿道。
    “也不能那样说……若是有违大公子原则的事，我不会强求的，这你放心。”蜀公子算是拐外抹角承认了。
    且不说这位蜀公子是否真如他说是大蜀国的嫡系后裔，还有他宏伟的复国计划是否靠谱，就算蜀公子的许诺真的能实现，以宰相的官位，换他出卖汉家朝廷，江鸿也定是不会答应的。一来是自己并不稀罕他大蜀国的宰相官位，二来他不会背叛自己的原则。
    父亲一生忠君爱国，对朝廷忠诚，他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不忠不义的小人！“一臣不事二主，恐怕我不能答应公子，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江鸿义正言辞答道。
    “看来江大公子还是不信我是大蜀皇室后裔啊，那么，如果我把这个拿给你看，你会不会改变看法呢？大公子，我是很真诚的人……”蜀公子掏出一枚小小的红石印章，那是先祖自建成大蜀国之后代代传下来的宝贝，亦可用来佐证身份。
    那印章做工精妙，其身方正，四面分别雕刻有神兽嵌入其中，顶部有巨龙盘旋昂首，有腾起之势。整体看，四兽护龙，其形态各异，却皆栩栩如生。底部四字“蜀国谕玺”历经年代久远，仍清晰可见。平民百姓绝无可能藏有此种宝物，看来这蜀公子并没有说谎，不过江鸿仍不为所动：“我从开始就没有怀疑你说的话，只是我不能背叛我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