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扇之临安雨落》第二百零一节 非是平常人

    “哈哈哈，可惜朝廷皇帝听不到你的慷慨激昂！你表面嘴硬，但心里已经笃定是刘家害了你父亲和你弟弟对不对？”蜀公子确实擅长读心术，一眼便猜透江鸿的想法。也是因为江鸿太过耿直，心中根本藏不住秘密。
    江鸿满握拳头，咬紧下唇，叹了口气，终于认同了蜀公子的说法。“可是我没有证据，不能拿他怎么样！”江鸿低语答道。
    承认便承认，江鸿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言巧语。
    蜀公子得意地一笑，好似胜券在握。幽禁江鸿这么多天，看来终于有了效果！
    想让人接受一种想法或观念看似很难，却远非不可能。只需要把他关在幽暗小屋，反复施与他听起来合理的观点，时不时地暗示以强化效果，比如蜀公子对江鸿那样，最后定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当然，观点首先要合理，对方易于接受。
    “就算你有证据，又能拿刘太尉怎么样呢？能威胁到刘太尉的地位吗？不能！”蜀公子自问自答道，“不光你不能，甚至淮南王赵简和皇帝小儿都不能，否则皇帝也不会听了刘太尉，把你爹送到是非之地，然后伺机将你爹杀害，还把污水泼到你爹身上，说他贪污，畏罪自杀。我查访多次，你爹人品还是可靠的。”
    蜀公子说很多百姓认为父亲是清官，这让江鸿心生些许暖意。虽然蜀公子说的话并无明显纰漏，但江鸿仍是半信半疑：“你也说我父亲人品可靠，那刘太尉这样做，害人之心不就昭然若揭？他就不怕引起怀疑吗？”
    细嘬一口浓茶，蜀公子将话题引向往事：“想必你也听说了你父亲之前，同为成都知府的方大人，他便是没经得住诱惑，贪污朝廷赈灾银两，还和蜀地的强盗匪贼勾搭上了关系，后来自杀身亡。这位大人之前还有一位，也是涉足腐败，后来被杀害，至今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有了这两位做引子和铺垫，刘太尉也就不愁找不到理由了。我猜测啊，刘太尉害了你爹之后，要不往你爹身上泼脏水，要嘛往那些强盗身上泼脏水，反正没人会往别处想。”
    对呀，父亲在信中提到过募捐救济钱财的事情，只顾着想刘太尉，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是啊，父亲之前说丢了赈灾财物，让我从家中积蓄拿出些送去，谁知路上就被贼人劫走。看来我父亲的死也有可能是匪贼所为。毕竟蜀地近年多灾难，土匪横行……”江鸿对蜀公子道出自己的猜测。
    蜀公子听罢高兴地拍掌附和道：“看来江公子和我的观点不谋而合呀！刘太尉要命，土匪要钱。”
    “也有可能是既要钱又要命的土匪，话说这个土匪在哪里呢？会不会……就是你呢？！”江鸿思索一圈然后突然指向蜀公子道。
    蜀公子淡定不慌摇头笑答：“你看我洞中的人全在这里，够资格做土匪去抢劫吗？怕是被抢劫还差不多，呵呵呵。”的确，算上四个下人，整个山阵，包括蜀公子在内，不过七个人而已，貌似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是，看样子你当不了土匪，可是你表现得那么神秘，让我很难相信你是个普通的生意人。还有，你三句话不离刘太尉，千方百计引我去找刘太尉报仇，肯定有私心吧。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和刘太尉有仇，究竟怎么回事？能都回答我吗？”江鸿注视着蜀公子问道。
    天色慢慢黑下来，蜀公子让手下点亮蜡烛和灯笼，并让下人开始燃放烟花。冷风簌簌，蜀公子让手下和下人们添上衣服，并给江鸿加帔上貂皮长风。蜀公子递给江鸿一杯酒，邀他共赏良辰好景。手执烟花的下人们追逐嬉闹，两个手下正吃肉喝酒。蜀公子给江鸿敬酒，两人烈酒下肚，终于感觉暖和很多。
    本应欢喜，江鸿却见蜀公子眼角湿润。许久，蜀公子才开口缓缓答江鸿道：“你说的对，我是商人，但是不是普通的商人，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我和刘太尉也确实有仇，还不是一般的仇，是带血的世仇！我做生意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攒钱买杀手，买谋士，有朝一日将刘家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说到复仇，蜀公子咬牙切齿，额头脖颈青筋暴起，江鸿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如此暴怒。在短暂的沉默后，蜀公子自己开口了：“江大公子，你一定很想听我解释其中缘由吧？”江鸿肯定地点了点头。
    蜀公子吸口凉气，清了清鼻子，这才慢慢沉静下来继续说：“是啊，过年了，应该是喜庆日子，不应回首伤心往事。不过为了满足江大公子的好奇，我愿意全盘细细说来。”
    “你抬举我了，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江鸿道。
    “你不问，我也必须讲给你听。”蜀公子陷入了回忆，然后幽幽道，“你听说过大蜀国吗？不是刘备的蜀国，是我先祖建立的大蜀国！我族人偏安蜀地，勤耕不辍，只求安宁一方，夹缝中求一席喘息之地，未敢有任何野心。可是这仍然换不来你们汉人朝廷的信任！”
    “后来正是他刘太尉刘家的先人，不知向他们皇帝进献了什么谗言，说我大蜀国大肆囤积兵马，有开疆拓土的野心。当时我大蜀国国力衰微，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去侵略他国？就是这样一个被强加上头的罪名，让汉人皇帝勃然大怒，恐怕他早就计划好了灭我大蜀国，这次正好出师有名罢了。后来正是他刘氏族人带病侵入蜀地，灭了我大蜀国。幸运的是，老天有眼，家门中有人侥幸逃脱刘氏魔掌，后来隐居深山，代代生活至今。这笔带血的债，我一定要让刘家人拿命偿还！”
    “真是没想到啊，你竟有如此复杂身世！”江鸿大为吃惊道，“你说的大蜀国，应该是太祖时期的后蜀国孟氏一族，那你为什么姓蜀呢？”
    “是啊，蜀并非我真姓。想当年我孟家何其昌盛，蜀地孟姓人丁不下二十万！后来我大蜀国一朝被灭，我皇族孟姓之人纷纷改名换姓以逃避追杀，你以为我愿意改吗？我不愿意！这么多年我们族人忍辱负重，只为报仇雪恨那天！”蜀公子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泪花点点，难以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