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四十三》第七十七章：调查

    谢月傍晚时分带着杨子羲到医院，手里提着保温饭盒，走到病床边关切的问：“妈，你感觉好点了吗？”
    杨母微笑着说：“好多了，我们晚上在外面买点吃就行了，还麻烦你跑这么远。”
    谢月不好意思的说：“妈，瞧你说的，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杨子羲跟爸爸打完招呼，紧挨着床头坐下，双臂抱着奶奶的肩膀：“我就一下午不在家，奶奶你怎么就住院了？”
    大概是想到下午吵架的事，谢月偷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杨斯音，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又转头看着婆婆。
    杨母看在眼里没理他们，摸着小孙子的脸慈祥的说：“奶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人哪，上了年纪就容易生病，所以你要少吃垃圾食品，这样即使老了，也有健康的体魄。”
    杨子羲认真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奶奶。”
    临近晚上八点，谢月才跟杨斯音说话：“你明天还要上班，和杨子羲先回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就行了。”
    杨母说：“不用照顾，你们都回去，晚上这里也不方便。”
    杨斯音坐在凳子上没动，谢月又说：“你明天不是要开会吗，快回去吧。”朝杨子羲使了个眼色。
    杨子羲会意：“爸，我困了，我们先回家吧，奶奶和妈妈都是女生，她们相互照顾更方便，你在这里不方便的。”从床头跳下来去拉杨斯音：“走吧，爸。”
    杨斯音一想也是，随之站起来对谢月说：“那就辛苦你了，明天中午我送饭过来。”
    谢月说：“不用，也不知道你们明天都忙些什么，到时间你再走不开，我还要去买，杨子羲明天把冰箱里的骨头炖一下送来，这么大的人了，也学着做点事，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找同学玩。”
    杨子羲冲妈妈伸伸舌头：“知道了。”
    杨斯音和杨子羲回到家收拾了一下，各自回房休息。
    杨斯音一直在想公司这次调查会以怎样的方式进行，武锐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就在密切关注，信息也没少发。
    一整夜都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清晨又累又困，冷水洗了把脸，大脑开始苏醒，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着装，跟杨子羲交代了一下，便出门去上班。
    通知是由人事部发的，到公司之后便去找武骏，进办公室的时候，对方正在跟秘书说着事，让他在会客区稍等，大概十分钟左右，武骏从办公桌后面坐到杨斯音对面：“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武总，这次召我回来是为什么事？”杨斯音不想跟武骏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为了余青峰的事，这次回来的不止是你，他原来片区的省区经理都回来了。”武骏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两条胳膊放在两边，显得很有派头。
    杨斯音说：“我已经离开江苏几年了，自我到苏州开始，就不得余青峰重用，也不是他们团体核心成员，不知道能不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武骏嘴角一动：“你毕竟也跟他搭了十几年的班子，对他多少也有了解，有些事就算没有参与，耳闻总是有的。”
    杨斯音也微微笑了一下：“要说了解，我只知道余总这个人十分小心谨慎，他做事滴水不漏，要想知道什么，只有去问他身边那些人。”
    武骏不以为意：“我也听说过你在江苏这些年，一直独来独往，还有人说余青峰一直打压你，好几次集团想升任你成为省区负责人，都被他驳回了，这是什么原因呢？”
    杨斯音又是轻淡一笑：“大概是他觉得我能力不足，还需要磨练吧。”
    武骏看着杨斯音，眼里说不清是什么内容，似摇头似点头的晃动一下脑袋：“公司为余青峰这件事成立了一个调查小组，毕竟牵扯这么大的金额，移送司法机关也不是没有可能，你好好配合就行了。”
    杨斯音心里漏跳了一拍，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没有想到事态已经朝失控的阶段发展，把余青峰送进监狱？这可不是他的本意，十几年的同事，纵然尔虞我诈，但万不至于如此。
    眼下不容多想，听说有调查小组，便问武骏：“那我是等通知还是去找他们？”
    “等通知，看他们是怎么安排的，到你的时候会给你打电话。”
    武骏的办公室传来敲门声，杨斯音站起身：“行，那武总你先忙着，我就走了。”
    武骏送了几步，杨斯音趁外面的人开门进来的空挡，从里面出去。
    站在吸烟区的窗口，杨斯音感到一阵不安，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把余青峰送进高墙之内的想法，眼看事情失去控制，他无计可施。
    公司同事会怎么议论他，往后谁还敢和他一起共事？
    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杨斯音深知公司和员工之间关系微妙之所在，从社会主义方面来说是相互依附，可是从个人来说某些方面两者又是对立的，就算是分公司总经理，他也只是个打工者，和余青峰并无二致，公司领导会拍拍他的肩膀说他为企业挽回了损失，可是同事会说他为了个人利益出卖别人，这是为人所不齿的。
    事已至此，悔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杨斯音站在窗口一支接一支的抽烟，手指之间也因为长期拿烟被熏的微黄，此时他更深刻明白那句话，人如果还心存良知，就不要做违背良心的事，否则受煎熬的只会是自己，内耗的是自身，一边做着恶人，一边在后悔，这太矛盾了。
    杨斯音想起车里黄鸿祺让他交给罗致远的礼物，带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车上，罗致远知道他回来了，却没有跟他联系，杨斯音犹豫几次想主动给他发个信息，最后还是忍住了。
    “哼，既来之，则安之，让我等通知我等就是了，倒要看看你们都玩些什么把戏。”杨斯音自言自语说了这么一句。
    棘手的事情在未知的时候，越是患得患失就越乱，索性豁出去之后，反倒一阵轻松，能有什么大不了呢，他断定此时公司不会动他，一是他确定自己这些年没有做过违规的事，二是从罗致远目前的状况分析，他不会让人轻易动分公司负责人的位置，一旦出现空缺，就会打破现在安稳的局面，罗致远也会再次陷入被动，这对于他夺权至关重要。
    走廊传来脚步声，杨斯音双臂环胸，侧着身看了一眼，是余青峰片区的几个经理，个个脸上阴云笼罩，与过年开会时的兴高采烈成鲜明的对比，有两个从外面经过时看到杨斯音微微点了下头，没有停留向前走去。
    前面的几间是文员办公室，难道调查小组就在二楼？尽管杨斯音站的位置是看不到的，但他还是偏着头想看清他们进了哪间办公室。
    直到下午下班，他也没有等到电话，晚上武锐打电话问事情进展，杨斯音没心情闲聊，敷衍了几句便把电话挂了，他心里有种被人当枪使的不快。
    接下来几天，杨斯音早上按时到公司打卡上班等候召唤，杨母得到医院批准也出院了，谢月不知是基于愧疚还是起了怜悯之心，脾气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火辣。
    杨斯音也慢慢淡定下来，去公司就在办公室喝茶抽烟，上午正在看报纸，一个二十多岁的文员去叫他：“杨总，武部长请你过去。”
    文员带着杨斯音走进武骏办公室，和武骏一起的还有财务部长崔英时和四个他也不认识的人，原来所谓的调查小组就是这几个人组成的。
    杨斯音朝对面几个人打了个招呼后坐下，武骏寒暄几句，大致是说现在公司查明余青峰在任期间存有违规，叫大家回来配合指证，不要多想，手里拿着一叠A4纸，一边看一边发问：“杨经理，从你入职的履历上显示，你从进公司就在余青峰片区任职，长达十年之久，谈谈你对他的了解。”
    杨斯音看着武骏说：“对于余总，我其实说不上了解，我在江苏工作的这些年，和他除了工作上的往来，私下并无交集，工作方面来说，他算得上是个尽职尽责的领导。”
    武骏又问：“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杨斯音迅速思考了一下：“余总不喜欢我，大区很多人都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没能成为他们核心成员，这可能跟我个人比较孤僻有关。”
    财务部长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虽然私交少，但都是熟人，看着杨斯音问：“我记得你上任之后，余青峰还给你发了一车礼品，价值十几万，你们既然没有交情，他为什么这么做？”
    杨斯音说：“这件事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得而知，收到之后第一时间我问过余总，当时他没有给回复。”
    “那么你有参与过他那些伤害公司利益的事情吗？”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问。
    “我可以确定我没有，在江苏这十年众所周知，余总一直排挤打压我，我也没有得到过重用，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杨斯音知道这个时候必须把话说的无法反驳，不然就会被他们绕进去。
    “什么原因导致你一直被他们排挤？”眼镜男的问话不像崔英时和武骏那么婉转，他是单刀直入，直奔核心。
    “大概是他觉得我不太好控制，总是独来独往，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没有机会问余总。”杨斯音坦白说
    整个询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杨斯音出办公室的时候，感觉衬衣贴在背上，一摸才知道衣服早被汗水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