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莫憂莫憂唐伶》第220章

    聽罷這番話,蘇嶺心中如翻百味瓶,滋味莫辨,喚道:“母親,孩兒有一事想懇請母親同意。”
    凌老夫人停步回身,蘇嶺道:“近日,母親身體大好,勝之當初,孩兒想離京一趟,打點一下外阜的鋪子,家里有大哥和婉玉,孩兒也放心。”
    凌老夫人頜首:“你是該出去散散心,要不然天天在這房中發呆,又強顏歡笑,為娘瞧著心里也疼,你去吧,鋪子的事勿需太操心,這十年來,你把生意做到了大江南北,都打著凌家的字號,委實叫為娘心里又酸又甜,現在為娘倒有個事要和你商量,不如關幾處鋪子,你也不必四處奔波,閑下時間來讓自己輕松輕松。”
    蘇嶺心口一暖,含笑道:“謝母親關心,孩兒依從母親。”
    凌老夫人憐愛的為她撫了撫衣角,吩咐丫環們為少爺打點行李,又早早的派人去工部叫回長子昭德,讓廚房做了一席美味,晚上一家人圍坐,為蘇嶺送行。
    事實上,每次蘇嶺離家,老夫人都要為他鄭重的安排席宴、收拾行李,甚是細致體貼,席間又叮囑許多話語,這一次,卻沒有太多說的,眾人也多有沉默,只因大家都知道蘇嶺這次是因為去散心的,婉玉俯耳悄悄的問:“蘇二哥,可將二嫂找回。”
    這句話,大家都知道,只是沒有說出,唯有婉玉心直口快說了出來,凌老夫人瞥了眼女兒兼兒媳婦,擔憂的看著蘇嶺,生怕他傷心,凌昭德則伸手在桌子下面捏住了妻子的手。
    蘇嶺只是淡淡一笑,輕輕的應了個“好”。
    散席之后,原本各自歸房,凌昭德挽著婉玉辭去后,蘇嶺沒有走,而是扶著老夫人去了禪堂,這也是慣例,一則蘇嶺想在離家之前多陪陪母親,二則凌老夫人也總會讓蘇嶺在觀世音菩薩座前跪下敬香,保估他一路平安,這一次,蘇嶺則多了一重心思,他是才知道十年來母親天天來這禪堂誦經,除了為所有的孩子們祈禱,還是為自己護估魂靈,今天,他跪在菩薩座前,突然想起一千年后,自己隨父母去寒山寺祈福,偶遇羅衣的情景。
    原來,佛,真的存在。
    蘇嶺虔誠的磕頭敬香,較之往日,更為恭敬,五體投頭跪拜時,蘇嶺在心里向佛祈求:求佛保估弟子與羅衣良緣百年。
    次日一早,蘇嶺辭別老夫人與兄嫂,一劍一馬飛馳而去,往南一程路后,蘇嶺勒馬提韁,略一沉思,轉過馬頭,迎著朝陽,直奔東方。
    青州北界,泰山北麓,密林深嶺之中,半隱一院,大門三丈,青石拔起,“和義山莊”四字嵌入石內數寸,字體剛毅遒勁,力道非凡,所見之人無不喝彩,四周松柏參天,翠色濃蔭,院內居中三殿,氣勢恢弘,奇卻奇在殿檐匾額無字,唯有烏金楠木空懸,朱檐碧瓦,精致富貴,園景勝似瑤池,一年之中百花不敗,可謂人間勝地。
    如此絕美仙境,不知何人有福消受?要說此人,上至朝廷廟宇,下至平民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傳言十五年前,先帝宋真宗趙恒聽從王欽若之建議,準備泰山封禪,讓王德用先調遣八千精兵清查群山,以免有草寇奸細匿于山中,行刺圣駕,王德用發現和義山莊,奉圣旨進莊查看,當時的莊主上官惜時率全莊仆從聚集大廳待檢,王德用自幼隨父親王超征戰沙場,自詡武藝高超,聽說上官惜時也是江湖中人,提出過招請教,上官惜時再三推卻不過,兩人大戰三百回合不分勝負,同時解械,握手大笑,帶人離去。
    王德用回京后,啟稟真宗,如實回復真宗,在匯報和義山莊時,只說那山莊住了一戶隱世人家,性善恭溫,不問人事,若強行驅逐,反而惹來百姓怨言,封禪原是祈福求吉之事,不必因為一戶山野草民而驚擾百姓,真宗聽從了他的建議。
    初冬時分,真宗奉領百官,千乘萬騎來到泰山,大禮完畢后落榻奉符行館,想起那戶山野人家,為顯示自己愛民如子,親近百姓,令王德用傳來,上官惜時三叩九拜,匍匐而來,真宗大喜,與他閑聊半刻,上官惜時也熟讀詩書、知曉孔孟,真宗問話時一一答復,十分得體,很得真宗高興,當即賜予黃金百兩,遣回。
    此和義山莊,來歷已不可考證,據說是前朝某道人為求修煉所建,時人甚以為然,因背抵泰岳,素來是僧道兩家傾心之地,再者數任莊主都好潛道修行,莊中人人習武,但少有過問世事,總之傳到現在,已有不少年頭,當年的莊主上官惜時已經過世,現任莊主上官惜言,是上官惜時之幼弟,性情閑淡,曾娶一妻二妾,如今已是花甲年紀,膝下卻無子嗣,唯有一女,閨名秋雁,是為妾生,因秋雁一枝獨苗,上官惜言與妻妾都視之為掌上明珠,唯恐疼愛不周,南宮秋雁也不負眾望,自小聰慧伶俐,不但琴棋書畫令人精絕,而且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長到二八芳齡,更是出落得國色天香,人間美姬都不足以比論,莊中上下,都驚為天人,暗中稱其為嫦娥下凡。
    因上官惜言無子,所以莊中事務,秋雁也協助打理,幾年下來,這么一個花樣女子竟也歷練出來,將諾大個莊子,里里外外料理得妥貼周到,丫環下人們都稱她為“少莊主”,并不叫什么“小姐”,上官惜言時常笑道:“老夫曾埋怨上天,僅賜一女,待我福薄,如今看來,甚是優厚了,我這個女兒勝過兒子百倍,有這樣的好女兒,還要兒子做甚么。”后來又因迷上修道,越發的不理事務,干脆將莊子交付給秋雁,秋雁倒也樂在其中,更加盡力盡心,從雜勤花園到侍衛武藝,事無巨細,一一過問,她又精力旺盛,態度嚴謹,獎罰分明,所以莊中下人對她這個少莊主比對莊主還要恭敬。
    上官秋雁誠如父親所言,才貌雙全,智謀無雙,將和義山莊管理得比父親甚至伯父時還要強上幾分,她心中得意,得了空閑,向父親上官惜言道:“爹爹,我和義山莊的武師,一個個非同尋常,依女兒瞧,不比中原那些橫行的綠林人物差,咱們為何要隱居于此,消磨度日,如果多在江湖上走動,也讓世上知道我和義山莊的威風。”
    上官惜言震驚的看著女兒,只見她眉眼之間神采飛揚,大有寶刀出鞘的光芒,緩緩搖頭,道:“我兒不要胡思亂想,學武是為強身健體,并不是謀取虛名,我上官家族曾有族規,只能隱居,不能入世。”
    “爹爹,究竟是什么樣的族規?為什么要制定這樣的族規?”上官秋雁柳眉輕蹙,又是好奇,又不以為然。
    “我兒既然長大,為父不妨告訴你一件祖族秘密,原本按照族規,此秘密都是由上任莊主在臨終之時,傳給繼任莊主,并且傳男不傳女,只是到你這一代,為父只有你一個女兒,你伯父亦無子嗣,為父百年之后,我這莊主之位,也只能由女兒你來繼承。”上官惜言輕輕一嘆,“這些年,為父很少過問莊中事宜,大小事務均由你打理,一是因為為父老矣,心力不足,只愿靜修,二來,也是為父的一番苦心,你一個姑娘家,若是突然接手掌管諾大一個莊子,只怕下人不服,早早的讓你插手其中,也是叫大家都知道為父的心思,這些年來,你也很不容易,不過,為父很高興,你做得很不錯,處理事務條理分明,對待下人恩威并施,看來為父也可放心了。”
    上官秋雁得到父親的夸贊,心里很是歡喜,雖然早就知道總有一天,父親會把莊子交給自己,但是親口聽父親說出這番話來,忍不住眉眼生輝,雄心萬丈。
    上官惜言說完,招手女兒,領她穿廊走巷,進入宗堂內室,關門上拴,甚是謹慎,這才緩步到案前,伸手在燭臺上一摸,觸動暗門,原本一堵觀之無縫的墻體竟徐徐向兩邊分開,露出一個神龕來,其中并列端放著兩個靈牌,上官秋雁上前定睛一看,一時怔住,失聲道:“上官婉兒!崔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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