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花音秋山月》第123章 该死的魔术师

    “我当然是带队伍来打比赛啊，没看到我们江湖林在积分榜上遥遥领先吗！”南波万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视着初空旁边的小姑娘，他脸上却挂起一副假笑：“我还以为你忙得很，就没喊你，原来你‘忙着’和美女一起过仲夏节啊……”
    花音发现南波万的目光很不客气也很不礼貌，她回瞪了他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站到了初空身后，不知是第六感的敏锐还是自尊心的作祟，她直觉南波万似乎并不乐于接受她的存在。
    初空冷冷地说：“我找希普利有事。”
    “那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南波万依然挂着一脸假笑，“皮亚米特不肯回夏因，老希普就亲自跑到奇境国找女儿去了，要过完仲夏节才回来，怎么，你找他啥事？”
    “与你无关。”
    “没准我能帮你呢，我可不是某些有了美女就忘了兄弟的人。”南波万阴阳怪气地说，“老希普跟我关系好，宫殿都暂时给我们住了，你要找他干啥，我帮你「Meet’U」上直接跟他问一声，科技改变生活懂不懂，你这种老古板能泡到美女也真是稀奇。”
    花音紧紧攥着初空的袖子，“美女”这个词让她觉得相当刺耳。
    初空谢绝了南波万的好意：“我必须当面跟他说。”
    “那你只能等他回来了。”南波万摆出一个彬彬有礼的邀请姿势，“走，我给你安排房间去，嘿你别说，老希普的品味可够有逼格的，我敢说全夏因的五星级酒店加起来都没他的王宫住着舒服。”
    初空并没有理他，像是在思考要不要直接去奇境国找人，然后他摸摸下巴的动作被南波万粗暴地打断了。
    “你得了吧。”南波万抓住了初空的胳膊，“奇境国的地下铁又不是每天通车的，你来回折腾还不如在这里等他，反正最多就等一周。”
    “小兔没来吗？”
    “你还记得小兔子啊。”南波万又将目光使劲地往初空背后扫去，“我担心FTF比赛遭到死灵法师袭击，怕有危险就没带她来，不过她闹了一晚上，回去肯定不会理我了，估计要你亲自哄她才能好。”
    “好吧。”初空妥协了。
    南波万脸上浮起了胜利的笑容，带着小诗人卡米亚、初空和花音三人大摇大摆地入了夏因圣宫，门口的守卫纷纷对他鞠躬行礼，南波万就像是在自己的江湖大王宫里一样，一路颐指气使，很快就让希普利的手下替他的“朋友们”在王宫里安排好了住处。
    天色转眼就暗了下来，南波万又在老希普的餐厅里大摆宴席，主要是欢迎卡米亚正式加入江湖林的FTF战队，整个战队包括狗头军师吴早、银月武士巫黛、通天元帅挽天河等江湖名士都赫然在列，初空和这群人还算熟，在南波万的强烈要求下，初空勉强坐在了餐厅首席，即使他根本不吃东西。
    花音被初空拉着坐到了旁边，她不知道是不是初空跟南波万说了什么，她忽然发现南波万对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但屈降了他尊贵的领袖身份亲自起身将她介绍给江湖林的武术家们，还第一个为她倒酒——夏因最著名的莉莉安红酒并没有遭到初空的阻止——南波万嗓门大开：“这个小姑娘名叫花音，是个元素法师，风雨城来的，是我们腿粗粗的学生。”
    “朋友。”初空纠正他。
    “哦，朋友，朋友。”南波万的声音古怪地打了个结，“总之你们要好好招待她，以后她也是我们江湖林的朋友。”
    “哇，风雨学院的高材生啊。”除了花音之外，席上唯一的女孩子首先向花音打招呼，她嘴里还咬着半只火鸡腿没咽下去，说话却很是利索，“大王说腿粗粗以前从来没带女孩子出来过噢，你是第一个呢！”
    “这是巫黛，我们的主力输出。”南波万显然很乐意他们喊他作“大王”，他眉飞色舞地介绍道，“别看这丫头弱不禁风的样子，徒手撂倒十头大象都没问题，现在已经拥有八阶超凡级武术家的实力了，我送了她一个称号——「银月武士」！”
    “我宁愿你给我一个诸如「魅惑魔女」之类的称号。”巫黛不满地说。
    “年轻人你不懂，银月武士可是我从前最喜欢玩的一个游戏里我最喜欢的职业！”
    “行行行你牛逼。”
    巫黛的心生外貌停留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却比花音成熟了不少，一头天然卷的棕色头发剃得比男孩子还短，而她火辣的身材配着小麦色的油光肌肤，让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活力。“你好巫黛。”花音向她微笑致意，即使巫黛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展现着足够的好奇，但比起眼底藏着一丝不屑的南波万，至少她是真诚的。
    花音更喜欢真诚的人。
    “这货是吴早，大王的狗头军师。”巫黛很自来熟地担当起了南波万的工作，她指着一个看上去三十岁的面貌、微微秃顶、肤色苍白、一双小眼却精光四射的男人介绍道——“我们都喊他吴老狗，因为他狗头里的诡计实在是多，他是跟大王一起来到天际的，算是江湖林最早的创始人之一，过去千年江湖林能积累巨大财富他功不可没，不过现在没战争财可以发了，大家都清闲下来偶尔玩玩FTF比赛什么的，他现在担当主力控场位，是个七阶宗师武术家不过……大部分比赛他都不怎么出席，除了泡妞就是在不知哪个温柔乡里睡大觉，我们要找他做赛后数据分析都要找半天。”
    “瀚海领主的得意门生，你好你好，以后请多多指教。”吴早起身跟花音握手，整个腰直接弯成了九十度，而他精瘦的脸上即使堆满了笑容也仍然是一副懒洋洋随时会睡着的样子，这使得花音并不能肯定那是假笑还是诚心，不过他的满脸虚浮气色倒是显而易见。
    “这位帅哥是挽天河，我们真正的主力输出……天河你吃饭就认真点好吗！”巫黛又介绍一位吃饭都不忘擦拭长枪的英俊男人，“除了大王之外，江湖林的武术家就数他最厉害了，三百年前就有了九阶造化级武术家的实力，为此大王送了他一个「通天元帅」的称号，按照你们法师的阶等划分，相当于六阶法师和大法师之间吧，不过我觉得他肯定是在隐藏实力，他害怕自己一旦比大王厉害就会被炒鱿鱼哈哈哈……”
    “哪有！”挽天河狡辩道，“大王如此英明神武！哪是我等可以超越的！啊你好你好，法师小姑娘，我是挽天河，明天上午有我们的比赛，你要来支持我们啊！”
    “这……”花音瞄了一眼初空，即使她对FTF比赛兴趣极大，但明显初空对此的评价应该是“吵闹又无聊”。
    而巫黛依旧在热情地介绍：“这位是我们的主力坦克赵日天，超凡武术家，大王给他「先锋大将」的称号，也是经历过一战二战的，以前在战场上用肉身撞碎过高达，现在没架打了只能去FTF虐菜。”
    赵日天看上去四五十岁的面貌，浑身散发着让人生畏的凶悍之气，“你好。”他布满刀疤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显然没把花音这样的脆皮法师放在眼里。
    接着，巫黛又介绍了另一位主力输出——九阶造化级武术家金刀屠夫李铁柱，以及战队的两位替补：不死之盾古元良和鬼面杀手凌飞鹰，两位壮汉也都有八阶武术家的实力，一个是坦克替补，一个是输出替补。
    一通介绍完毕，花音十分惊奇，这似乎和火明教士给他们讲的FTF阵容搭配很不一样，江湖林那么财资雄厚的地区战队，包括替补在内竟然连辅助和治疗都没有，除了坦克就是输出、输出、输出……哦，还有一个看上去不那么靠谱的控场……
    像是看出了花音的疑问，巫黛笑着说：“别奇怪，我们江湖林的战队应该是所有职业战队里最业余的了哈哈哈……”
    挽天河也放下了他擦拭了整整半小时的黄金长枪：“我们全是被大王生拉硬凑凑到一块的，谁都没学过专业的比赛知识，也没研究过任何战术阵容策略（吴早发出了抗议：‘胡说！我呕心沥血给你们研究的是什么！’但他被众人无视了），反正五把菜刀在手，上去就是干。”
    “菜刀”这个词花音倒是知道，FTF比赛中所有近战物理职业都被戏称为“菜刀职业”，也是法师和游侠们最喜欢用远程输出来欺负的对象。
    “那你们胜率很高啊？”花音好奇地问，“纯近战物理队伍本来很容易被克制呀。”
    “我们有自己的一套打法。”巫黛哈哈大笑，“别人嘲讽我们是「铁头菜刀队」，我反而觉得这个队名更适合我们。”
    李铁柱瓮声瓮气地说：“大王给我们队伍取名叫「江湖霸王花」，但真正的霸王花只有一个巫黛。”
    “大概我们在大王眼中都是基佬吧。”吴早抱怨着说，然后被巫黛用胳膊捅了他一下，“没嘲讽我们「人傻钱多速来队」已经不错了！”说着巫黛又撕下两个火鸡腿，隔着桌子抛给了花音和卡米亚，“你们法师和诗人都这么拘谨的吗，快吃快吃，夏因的圣火烤鸡可好吃了！老希普家的御用大厨做出来的更是一等一的美味！”
    南波万更是恨不得把所有菜肴都堆到卡米亚面前。
    “我看以后还有谁敢嘲讽我们菜刀队。”江湖大王欢天喜地地将小诗人介绍给了大家，“从今天起，我们有诗人了！云白雄都请不到的诗人！”
    十五岁的卡米亚很快就成了江湖林众人爱不释手的小弟弟，即使花音的理论知识告诉她菜刀队里硬塞进一个诗人很可能还不如原先五菜刀队的输出更高，毕竟诗人的快速施法立场对这些近战物理职业而言并没有什么助益……
    但南波万讲究的就是一个排面，他就是要吟游诗人这个最抢手的职业出现在他的麾下，什么战术什么阵容，不存在的！
    “小卡米，你的眼睛真好看，就像绿橄榄一样。”巫黛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卡米亚旁边，把南波万给挤了出去，“你以前玩过FTF吗？”
    小诗人低着头说：“没有。”
    “没事，明天来看姐姐打比赛。”巫黛自信地说，“多看几场你就知道怎么玩了，很好玩的！明年的天际联赛你就能和我们一起报名参加了！”
    “哎？”吴早忽然想起什么，捋了捋头顶为数不多的发丝，慌张起来——“多加个诗人，那谁走人啊？”
    南波万呵呵一笑：“当然是你啊。”
    吴早：“……”
    “那没有控场了。”赵日天冷声说，“我不保证能靠一人之力保护好巫黛和天河他们。”
    “是什么让你们塞满地钢石的脑子认为诗人只会唱一个快速施法立场？”初空忽然开口，一开口就是他毫不留情的讽刺长句，他看了金发少年一眼，然后淡淡地说，“南波万捡到宝了。”
    “其实我还真不知道这职业具体能干些啥，高阶诗人太珍稀了，跟国宝一样。”南波万尴尬地笑笑，但脸上很快又挂起了嘚瑟的笑容，“反正我只知道云白雄那么有钱都请不到一个能为他效力的高阶诗人，这足以说明他们的厉害之处。”
    “诗人可以做很多事情，几乎是歌见、舞姬、乐师、画师的综合体。”卡米亚小声说，“针对群体的控场、治疗、攻防、加速……以及不那么受欢迎的输出，诗人都可以做。”
    “那你都会吗？”巫黛兴奋地问。
    “都会，但我更倾向于……”
    少年话音未落，巫黛就把他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使得他惊恐地将还没说完的“输出”俩字给咽了回去。
    大概是受不了这群江湖林大老爷们的聒噪，菜还没上满，初空就提出要回去休息了。
    南波万看他确实有些疲倦的样子，一问才知他刚从伊卡洛斯那里“折腾”回来，于是赶紧让他去歇着：“你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哼……你信不信我把朝歌喊来盯着你？”
    初空对此没说什么，花音就也跟着一起溜了，即使她还有一肚子关于FTF的话题想跟巫黛讨论。
    夏因圣宫的走廊空旷又冗长，明暗交替的油画墙装饰着仲夏节的花蔓和萤火灯，像是被顶级的魔术师赋予了生命，油画墙上死寂的人物纷纷开口唱起了古老的诗歌，那旋律简单而优美，没有任何华丽的音节，却是无法形容的好听，像是穿透岁月的吟唱，可惜唱的是夏因古语，花音一个字都听不懂。
    “大魔术师的万华镜，不能多看。”远远传来初空的声音。
    “哦。”花音嘴上答应，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魔术师是夏因起源的职业之一，但和诗人乐师等职业不同，魔术师并不擅长于战斗，甚至没有任何输出和治疗能力，实际上他们甚至不愿为了打架而弄坏发型和礼帽上的花朵装饰，所以除了顶级魔术师之外，绝大多数这个职业都倾向于充满创意的街头表演，即使他们作为头脑最聪明的职业之一，也只有极少部分的顶级高手会利用「变形术」这个无条件变形的单控神技和科学家的「复制仪」搭配出场实现无条件群体变形去野外搞事。
    魔术师和诗人一样，总共也只有五阶，从低到高分别是奇妙、疯狂、神秘、销魂、万华，五阶万华魔术师会被授予「大魔术师」的称号，初空那把万华领悟杖也是因为形色绚丽如顶级魔术师的「万华镜」戏法而得此名。
    万华镜类似于幻术，但不仅仅作用于表象，还会对情绪产生影响，在夏因每年的仲夏节，整个魔术师公会的高手们都会倾巢出动、无偿贡献自己的万华镜，毕竟作为一个歌颂爱情的节日，能让人们的感情得到节日的放大，这是一件没有人会拒绝的美事。
    而夏因圣宫里的庆典戏法，显然是由魔术师公会会长亲自布置的了。
    “你这就吃饱了？”
    初空停下来问她，然后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扔了两个稳固立场给自己。
    “这就是著名的天启之壁吗？”花音却指着油画墙问道，“我有看过《夏因本纪》，提到过这些油画是夏因文化的起源，还提到这些画面暗示了一处古代宝藏的线索，后来皮亚米特找到了它，就是她手中那把扬名立万的天启之剑。”
    初空说：“没错的。”
    于是小姑娘伸手细细抚摸着墙上的五彩颜料，它们在千年岁月里都不曾褪色，再加上顶级魔术师的保护，她不用担心会被她摸坏了。
    “你听得懂他们在唱的歌吗？”
    她扬起脸，脸上也被萤火灯映得五彩斑斓。
    “古代夏因语……略懂一二。”
    “那唱的是什么？”
    “……”这一次初空却是沉默的，无人的长廊里只有画中的贵族们在万华镜的作用下幽幽杳杳地轻唱着远古的诗篇，他脸上骨白色的面具在油画颜料的掩映中，同样染上了不属于他的色彩。
    他怎么就……即使带着面具……怎么也那么好看呢？
    不由自主地，小姑娘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夏因天气热，所以他一直穿着她喜欢的那身薄薄的绸布衣衫，她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她觉得自己爱极了这个人，就算他所有的朋友都不待见她，她也觉得没什么关系。
    花音想起了他在席上纠正南波万的话。
    她抬起头，声音软软地说：“初空，我们……是好朋友吗？”
    “……”
    他依然是沉默的，面具后的目光落在她的眼中，他有些出神，她想，她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然后他忽然就抬起了手，用一种像是抚摸羽毛般的温柔——“脸花了。”他低沉的嗓子说出了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话，而他寒玉般的手掌覆在她的脸上，修长的大拇指从她的鼻尖刮过她的脸颊。
    这一刻的时光轻盈而暧昧，如仲夏夜悄然盛开的罗兰与玫瑰。
    但是下一秒初空就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顿时他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花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只听他低声骂了一句——“该死的魔术师！”
    花音：？？？？